周末本来是不想回家的,可是肖正在周五早上就早早的打了电话来:“小南,我现在还在申城,晚上可能八点左右才能赶来接你回家……”他说话从来的是强硬的语气,可是自从姚语死后,他总会用这种抱歉的语气和我说话。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你不用那么赶时间。
“也是,你也不好等我。那你知道怎么坐车吗?”
“知道的。”
我要坐的是公交车。我在车站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得坐。其实之前来了很多辆车的,但是每一辆车里的人都很多。看着身边那些似乎拼命也要挤上车的人群,我却步了。说不出原因。
我就在车站一动不动的站着,也许旁人看着会觉得我很无聊连个说话人都没有;可是不是那样的,我一点都不无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与人群,其实我也没歇着,我在想世界这么大,人口这么多,会不会也有人和我一样呢?一样的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样的感觉孤独却又不愿与人交往,一样的莫名其妙的想放纵大哭!于是我便观察着所有从我面前经过的人,不论是路人还是乘客。
经过一个小时的观察我得出一个结论:果然有很多人都不快乐呢!
但是我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像我一样的不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路过的人如果是三五成群或两个一起的看起来都很快乐,如果是形单影只的话,有的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张苦瓜脸,而有的则是面无表情。于是我便在想,“如果我多交些朋友我的病情会不会要好点?”
而乘客的表现那也是各有不同。没挤上去的不用多说当然又是一副苦瓜脸。而挤上去的也没有多庆幸自己挤了上去,他们反倒在那里骂骂咧咧的,因为在拥挤的车里总会发生些不愉快的事,比如那位踩到这位了,又或者这位抢了那位的位置等等。还有一类人他们坐在车窗边,他们最显著的特点便是淡定!拼命挤车的人不关他们的事,中间吵嚷的人群更与他们无关,老弱病残孕也轮不到他们让位,他们只用把头靠在车窗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的风景,以及是否到站就好了。
这个世界上不快乐的人还真是多!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快快乐乐的!
在天上出现很多颗星星的时候我终于上了车。这个站只有两个人上车,一个是我,一个是颜风。说真的我并没有看到他在等车,可是在我上车的时候他就突然冒了出来。车里人很少,后面几乎没有人坐。于是我有了选择的权利。我选择了靠窗的位置,颜风就坐在我后面,也是靠窗的位置。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位置他偏要坐在我后面,而且当我面向车窗玻璃的时候我竟然看到玻璃里面刚好映出了我和他,他对着我的影像向我招手还露出了八颗大白牙的精美笑容。我再三确定后并没有发现车外有人。他许是看出了我的疑虑,拍了拍我的肩,见我茫然的回了头他道:“我给你打招呼干嘛不应?”说完还一副委屈的表情。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便继续说:“肖小南,你不记得我了吗?”是一副好奇模样。他的表情实在是丰富多彩,而且每一个表情又都很能表达在表达出他意思的同时而不显得矫揉造作。
“我记得你,你叫颜风。”不想和他多做纠缠,只想着他别在打扰自己,然后好好看看这星空下的城市。
“我说的是你还记得两年前你见过我吗?”颜风看她不走心的表情自然明白她是在敷衍。
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起,“我们以前就有见过吗?”似乎那天凌君香也说过我们以前见过呢,可是为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对了,姚语不是说两年前我被车撞过吗,难道是因为被撞傻了?可是为什么五岁时翻柜子偷糖吃的事情都还记得呢?
“果然不记得了呢。”颜风似乎是自言自语“不过这样也好。”肖小南还在想自己是否真有失忆所以并没有听到他所说的话。
然后二人都没在言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颜风突然坐到了肖小南旁边。
“你在哭?”他显然很惊讶。
我没看他,也没擦拭眼泪,只是悲伤的看着窗外飞略而过的景象。微微抬头看见玻璃里自己的影像,差点就被吓到,这张脸此时竟然这么苍白,且泪流满面。也不知怎么了反正就是想哭,还越来越难以控制。我想这都是那个病吧。
“你就这么难过?”他问我。
我没哭出声音,毕竟车上还有人。可是现在经他这么一说那些人就都知道我在哭了。他们都好奇的看着我。怎能不好奇?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抱着一个大大的书包,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根本无法控制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还真是惹人怜爱,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从前面移到了后面,语重心长的说:“小姑娘,有什么好伤心的,是父母吵架了?还是被老师骂了?”
哇!我惊奇的发现她的眼睛和君香的好像!只是君香的要亮一点罢了。于是我就突然爆发了 哭得真是悲惨!事后回想起来甚至怀疑“那真是我?”旁边的颜风,显然被吓个够呛,因为他竟然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妇人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哭吓到了。 “你到底怎么了,说出来我们也好安慰你啊。”片刻,她柔声道。
“我妈妈去世了……她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件事,也许是因为那双眼睛实在是像极了那个希望我能变得明媚的女孩,又或许只是因为压抑太久了急需安慰,而恰好这个人刚好就是能安慰自己的那个人。
“没事……没事孩子……没事的。”那个女人在听完肖小南的哭诉后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了,毕竟这种事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不可能会懂的。
很多事在我们没有亲身经历之前我们都会这样说:“天!要是我经历了这样的事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但是当我们亲身经历了之后就会觉得“切!原来电视里演的都是假的,即使这样我也还是能活下去的。”这就是生活,你不知道什么事可以把你打垮,也不明白有什么事打不垮你!
那个妇女,到站的时候,我还在哭,可是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一副要哭死去的模样了。她不放心的看了我几眼,并叮嘱颜风一定要把我安全送到家,得到颜风的承诺后她终于放心的下了车。
颜风真的把我送到了终点站。
“到终点站了,你家有没有坐超过?”他轻声询问。
我抬起了埋在手掌间的头,“没有,我家就住在这。”这个声音实在是太不像我自己的了,不止沙哑,还极小,真怕待会肖正会听出我哭过。
一下车便有一阵风吹来,不是那种微风拂面的温柔感,而是那种冷风敲击的冰冷感。我顿时清醒了过来,并且思考刚才自己是疯了呢?还是没睡醒?竟然会那么的失态!
我在车站呆呆的坐着,想等面容变得平静点,嗓子变得舒服点,才回去。不然肖正一定又会把自己丢进医院里的。
颜风也没走,他站在我前面探究似的看着我。半晌终于还是说话了,“你还不回家?”我想他应该是为了完成对那个妇人的承诺。我的眼睛太累了,累得我的不想眨一下;所以我呆呆的告诉他:“颜风,你回去吧,我没事。”声音似乎比刚才好了很多。
“还真不像是没事。”
“哦,那要怎样你才相信?”我终于眨了眨眼睛,好好看着他问道。
“让我亲眼看到你回家。”
“我家就住在这里面,我只是想吹吹风。”
“你家真住这?”颜风看了她所指的地方,竟是全市最繁华的住宅区。
“嗯。”她明白她为什么惊讶,这个班还没有谁会想到她会是肖氏集团的千金吧。“你快回去吧,马上没车了。”
看着她消失在繁华到极致的小区夜色里, 颜风终于放心了。看着车窗外的繁华颜风自语:“呵呵,晓得当初就不赶你走了,这样说不定你就不孤单了。而我说不定就真的赚到你的钱了呢。”
肖小南坐在小区的亭子里,抬头看着满天繁星,她突然想:“要是没有亲眼看见姚语死亡的过程,要是不知道姚语的死肖正有关,自己会不会就如凌君香所祝愿的那样变成一个明媚的女生呢?”一想到刚才在车上的崩溃,她明白自己刚才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这是不是代表病情又加重了呢?医生早就警告过她,抑郁症到一定程度是活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