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玉访
四十七 玉访

就在慕容家一败涂地时,身在氷州的慕容月已然快到了生产之期,铁逸轩消息最是灵通,知道后更是心急如焚,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一味的瞒着慕容月,倒是萧珏见铁逸轩心事重重的模样,一时间也疑惑不已,二人在府中相识甚久,早早便援引各为知己,如此一来,铁逸轩便将慕容月和自己的身份还有这一路来的凶险皆和盘托出。

萧珏闻言先是震惊不已,只道:“原来我在我堂弟府上所见的女子,便是月娘的亲姐姐,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可是我听皇城中人道慕容氏族谋害先帝已然获罪,左相已经问斩,尊夫人追随而去,而那慕容昭却是得了流放之罪。”

“君候能这样说,也是不信左相会谋害先帝,是么?”

萧珏点点头:“我虽不喜左相权势倾轧控制朝政,可是左相若是要行谋反之事,为何要在交出大半兵权后再谋反,换了是谁都不会这样做,此外还有一层,既然左相将自己女儿嫁给身为陛下独子的安王,便一定是为将来寻一个保障,何至如此,这样看来,这件事绝对放倒慕容氏一族的一招大棋。”

铁逸轩叹道:“只是这件事还要劳烦君候瞒着阿月,否则一定会出事。”他顿一顿,“有一件事情还要劳烦君候。”

“什么事,铁兄但说无妨。”

“慕容氏的母亲曾有恩与我铁氏一族,还望君候能在她流放路上多为关照,慕容氏一族就只有她们姐妹二人了。”

萧珏的眼前不觉浮现出那晚在红梅树下与他畅谈的素衣纤纤女子,宛若梅中仙子,让他心头不觉微微颤动,只是不知现在的她,境况如何?

萧珏看着铁逸轩,温言道:“你是我的知己,知己相求,我如何能不答应。”复又道,“月娘的安胎药快好了,你陪我去看看吧。”

铁逸轩见告之实情后萧珏不仅不怪罪,反而更为亲厚,心中也是感激,只依言道:“多谢君候。”

却说慕容昭身处刑部大牢,每日虽有太医来为她医治,她的境况也是艰难。

在阴冷潮湿的监室里,她时常梦魇,每个寒冷的夜晚,她都会梦见自己枉死的父母双亲的惨状,都会梦见被囚禁在骊园的那些日夜。

心中痛楚之意伴随着胸口真实的痛楚直直涌上来,蔓延到眼中便是一重重的酸涩,但是这样流泪的时日久了,眼底也似干涸一般。如果说曾经的自己不相信这样的现实,那么现在的自己,能相信得便是那冷如寒冰的绝望。

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于现在的她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写照。

这一日按例太医为她草草医治完便离开牢房,她只觉得四肢都似灌了铅一样沉重不堪,她蜷缩在角落里,忍着身体上的痛楚却见牢房的门忽然开了,一位华服女子款款而进,她缓缓解开头上的风帽,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容,那女子道:“妹妹,别来无恙。”

慕容昭抬头看她一眼,是傅凉玉,她冷冷道:“ 没想到居然是你来看我,多日不见,姐姐当真是贵人了。”

凉玉轻轻拨弄着护甲,“姐姐能有今日,全靠妹妹赔上了家族才能成全。”

慕容昭听她这样说,不觉又牵动了心中痛楚,索性直言问道:“从静安寺失火开始,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是么?”

凉玉笑道:“是了,本宫杀了静安寺住持,又给自己下了乳香来嫁祸给你,而从你房里搜出来的乳香,也是本宫故意放得,不仅为了单单这一件事,也为了不让你怀上王爷的孩子。”

慕容昭心知这一切皆是她所做,但听她亲口说出也觉触目惊心,不觉问:“我一向敬重你,你为何要这般算计与我,算计我的家人!”

凉玉听此,也是忿然:“算计你家人的不是本宫,是谁你心中应该清楚,本宫就是恨你入骨,王爷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你,你有旁人都没有的一切,而本宫能依靠的只有王爷,你夺走了原本属于本宫的一切,本宫如何能忍受你和王爷恩爱。”说到此处,凉玉不觉泫然落下泪来,“本宫起初只是不想让你怀孕,可是无意间却发现了你的秘密,谁能想到,王爷自以为最爱的女子,彻头彻尾都在骗他!只要是敢负了王爷的女子,本宫绝不会放过!”

慕容昭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她面前:“你刚才说你并未算计我的家人,是么?那么你一定知道是谁,是么?”

“其实你心里明白,除掉左相,最大的受益人是谁?骊园中你不是很明白么,怎么如今却糊涂了。”

听得她这样说,慕容昭心中已经是冷了大半,她不是没有怀疑倧瑞的用心,可是这样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便仿佛一个莫大的讽刺。她还不及镇定心神,凉玉接下来的一席话则对她是致命一击。

凉玉看她神色黯然,似乎还不甘心,又道:“你以为你母亲是真的随你父亲而去的么?”

慕容昭听此,不觉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你母亲是皇帝被逼死的,新帝登基却无实权,他只能去向你母亲讨要虎符,你母亲一时不忿,言辞激烈,皇帝以你的性命要挟,你母亲怎会听从,碰壁而亡!”

“不! 这不是真的!你一定在骗我对不对,你一定在骗我!”慕容昭一把拉住傅凉玉的衣袖,性情几乎疯癫。

凉玉狠狠拨开慕容昭的手,厌恶道:“你要知道,皇帝本身就不受宠爱,又无权势,当初他答应求娶你妹妹,也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个靠山,权力面前,他自然会选择权力,而不是儿女长情。”

是了,凉玉的话没有错,任何人在权力面前,都会低头,何况他是君王。只是慕容昭难以接受的,是这所谓的权利,是赔上了她父母双亲的性命得来的,想及此处,一股强烈的恶心在胸口翻涌,她不觉跌坐在冰冷的地上,任由眼泪肆意落下。

从前即便是最艰难的时刻,骄傲的她也不曾在外人面前落泪,可是如今,这些所谓的骄傲又有何用,在世人眼中不过是做戏和矫情罢了。原来她一直依靠的人,居然自始至终都在算计她,算计得她体无完肤,家族破灭。

凉玉看着颓然如斯的慕容昭,心中一时也不忍,只道:“过几日便是你母亲的三七,本宫带来一些纸钱,也算不枉你服侍王爷一场。”说罢莲步姗姗,蹁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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