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雪夜,萧珏坐在廊下,手中把玩着那枚翡翠扣,像是在思索什么。
背后传来清冽的男声:“萧兄。”
他转身,是铁逸轩。
“铁兄为何还不休息,今日可是忙了一整天。”萧珏问他。
“我是为阿月的事情而来,萧兄,无论如何,要保住她腹中骨肉。”
萧珏点点头:“这烈火毒虽然治好了她的病,可是胎儿母体受寒,加上她忧思不止,我虽没有十分的把握,却也愿意尽力。”
铁逸轩的感激不胜言表:“您不仅救了阿月性命,又容留我兄妹二人住在府上,铁某感激不尽。”
萧珏拍拍他的肩,笑言:“你并没白住在我府上,天天跟随我一同出诊,帮了我很多忙,不是么?何况我府上就我和一些下人,不碍事,铁兄你不必多虑。”
铁逸轩还想再说什么,萧珏忙打断他:“铁兄再莫要推辞,否则我便要生气了。”
铁逸轩轻笑:“原是铁某俗套了,好吧,萧兄的美意,铁逸轩领了。”
萧珏从鹤氅内拿出一翁酒来,招呼铁逸轩坐下,朗声道:“雪夜同君饮酒,也是美事一桩,来,铁兄尝尝,这是我几年前去黔州带来的佳酿“醉海棠”。
铁逸轩含笑接过,酒入喉头,醇厚无比,他细细品尝,赞叹不绝。
萧珏打趣他:“怎么一看见美酒你却不推辞?可别喝完了,我得它可是不易。”
铁逸轩偏将那翁酒一饮而尽:“我不信你还没有私藏。”
“知我者,江南铁氏逸轩也。”二人在廊下饮酒赏雪,各自说着一些往日趣事,不觉间天色已微微泛明。
铁逸轩困倦不已,哈欠连连,萧珏见此,忙唤随从扶他回房休息,又命人为他备下了醒酒汤。
萧珏正在书房温书,有下人来报:“禀告君候,刚才有宫里的人来过,留下一封书信,说是一定要君候亲自看过。”
萧珏接过那封信,越看越皱了眉头,他对那小厮说道:“去帮我打点一下,明日,我就回皇城。”萧珏沉吟半晌:“去知会府上的两位客人,就说我要去外地出诊几日。”
那小厮诺诺退下,萧珏将那信放入怀中,他沉吟道:“这天,是要变了么?”
殿内的烛火似有些灰暗了,宫人上前又添上一盏灯,有轻微的咳嗽声传来,皇帝倚在榻上,闭目半躺,看起来仿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榻前,萧珏一身藏青麒麟官服,正跪在皇帝榻前替皇帝诊脉。
半晌,皇帝才睁开双目,声音浑浊:“珏儿,这个时候朕叫你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朕,总觉得朕的大限到了。”
萧珏连忙叩首:“臣罪该万死,引陛下出伤感之语,陛下是天子得天命护佑,何况不久前又得一子,即使那孩子夭折,也足见陛下身体依旧康健。”
皇帝摆摆手:“朕的身子朕明白,自从上次中毒后,朕便觉自己时日无多。”他顿一顿“如今储君之位空悬,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陛下的意思是······”
“万一将来朝内出现不测,一定要保护好倧瑞,保护好我大夏江山······”皇帝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似在逼迫他回答。
萧珏点点头,又道:“臣,想要去行宫祭拜太后。”
皇帝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
萧珏提着药箱,慢慢走过长长的大殿,看着殿内鎏金的纹饰,耀眼的彩画,那一切,是那么不真切,铜鹤吐着安息香的香气,那弥漫的香气晕染过他的袍角,他推开大殿的门,只觉寒意阵阵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