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任春风去,何处不开花。”慕容昭正坐在廊下绣一副“海棠春睡”,听得在一旁看书的倧瑞道这么一句,不由好奇道:“王爷刚念的是谁的诗句,臣妾仿佛不曾听过?”
倧瑞有意戏弄她,故意放低了声音道:“你怎么连这么有名的诗都没有听过,你好好猜猜?”
慕容昭不解摇摇头:“臣妾不猜。”
“为何?”
“这诗句并不好,即便猜对了也没有多大意思。”
倧瑞轻轻敲她的脑袋,假意生气道:“竟然敢说本王的诗句不佳,该罚!”
慕容昭轻轻笑,睨他一眼:“早知道王爷会戏弄我,这才不猜。”
“小妮子居然敢顶嘴了。”倧瑞从背后环住她,一个劲地抓慕容昭的痒痒,知道慕容昭连连讨饶,二人正玩闹间,有丫鬟来报:“给王爷,王妃请安,慕容府上有客人来,说是要见王妃。”
倧瑞被打扰了兴致,只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慕容昭看她一眼:“你何必为一个下人置气?”
倧瑞挽过她,我只是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永远都不够,你我在邙山的那几天,是我最高兴的时候。
慕容昭低头浅笑,王爷不是天天和臣妾在一起么?
倧瑞环住她,轻轻吻上她的耳垂,王府里怎么能比上在邙山中如同布衣夫妻一般自在。
想到在邙山的时光,慕容昭不由得轻轻笑起来,在邙山的时光,他么遣走了一众随从,二人宛若民间夫妻一般,他带她在山间平原上策马,他带她打猎,他为她描眉;她为他做饭洗衣,和他一起探讨诗词。
这就是最好的日子了吧,慕容昭每每想起来,脸上都带着笑意,那是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光。
慕容昭轻轻抚上他的脸,臣妾知道。
凉玉在阁楼上看着他们二人如此,心下不觉刺痛,指甲狠狠掐着自己的手,直到掐出血珠来。
慕容昭到了正厅,见是慕容府上的管家王铎。
“小的参见王妃,夫人让小的来传话,说是府上的丫头们都到了放出去嫁人的年纪了,这是放出去的名单,还请王妃过目定夺。”
慕容昭思索意思,片刻,即刻了解了母亲的意思。
她浅浅一笑,总管辛苦了,本宫明白。
慕容昭拿着那名单,看着上面赫然只写着豆蔻二字,浅浅笑出来,母亲果然是想到了这层,为她早早做了打算。只是豆蔻在府上这些日子,并没有生出什么事情来,现在要将她贸然嫁人,只怕这丫头会想不开,慕容昭正疑虑间,忽然想到一层,计上心来。
夏国的冬季漫长,这一日难得阳光明媚,整个王府里的人都也渐渐摆脱了冬日的懒散,活泼起来。
慕容昭倚在榻上,一针针不知绣着什么,豆蔻欢天喜地的跑进来,道:“小姐,您快去外面看看吧,王府今天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好热闹呢。”
慕容昭清浅一笑:“豆蔻,来,坐下。”
豆蔻略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坐下了。
慕容昭看豆蔻战战兢兢的模样,问道:“豆蔻,你可是在怕我?”
豆蔻声如细蚊:“奴婢不敢。”
慕容昭笑道:“豆蔻,我知道你怕我,你还在介怀几月前的事情么?你要知道,府上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所以,我也不是有意不相信你要为难你,如今,我不仅是慕容家的女儿,也是王妃,如果我身边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我又能如何保全慕容家,豆蔻,如今我只问你,可否还想着入宫的事情?”
豆蔻一时语塞,呜咽道:“小姐,豆蔻是一时糊涂油蒙了心,小姐待豆蔻极好,能服侍小姐是豆蔻的福气,豆蔻再也不想着进宫的事了,还希望小姐原谅豆蔻的过错。”
慕容昭抚上她的发:
“好好地哭什么,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罢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件浅紫色百褶裙给她。
“这是······”
“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你去换上看看合不合身。”慕容昭笑道。
豆蔻却是红了眼眶:“小姐待豆蔻这样好,豆蔻自小没了双亲,十二岁被夫人买到府上当丫鬟,没有人疼爱豆蔻,可是小姐,您是千金之躯,竟然还能为豆蔻做衣衫,豆蔻感激不尽。”
不及她说完,慕容昭打断她:“我一直拿你,当我的妹妹,豆蔻,你可否为我做一件事,为慕容家做一件事?”
“不论是什么,豆蔻都愿意,但凭小姐吩咐。”
慕容昭看她语气坚决,心下略微不忍,却也只能淡淡道:“如今,马上就要开春了,又是皇帝选秀的时候,豆蔻,你可否愿意入宫?不为别的,只为慕容家。”
慕容昭此话一出,豆蔻不禁吓了一跳,手中的衣衫都掉在了地上,豆蔻见状,急忙跪下道:“豆蔻无心,小姐莫要责怪。”
慕容昭扶起她,道:“豆蔻,并非我不信任你,而是慕容家已经不同往日,今日我说这些话,是希望你能懂,宫中险恶不比寻常,你可愿意?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你还是可以留在我身边,到了时候,我会给你指一个好人家,此生平安富贵。”
豆蔻沉默许久,像是在挣扎。
见她如此,慕容昭起身便要离开:“我给你时间考虑。”
她刚要走时,豆蔻从背后叫住她:“小姐,豆蔻······豆蔻愿意入宫。”
三日后,豆蔻被慕容昭认为义妹,改名为慕容贞,慕容贞被送回府上学习宫中礼仪事项,慕容贞临别的前一日,慕容昭特意去看了她,她早不是那个年少好强的豆蔻了,她是慕容家的义女,慕容贞。
只见她穿着慕容昭亲手为她缝制的衣裙,云鬓环绕,满头珠翠。
慕容贞见她,泫然落下泪来,王妃。
慕容昭看她这样打扮,赞叹道:“豆蔻,你这样很美。”却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当初一语成谶,我那全是气话,你不要怪姐姐,豆蔻,你不要恨我。”
“豆蔻的地位,名誉全是小姐给的,豆蔻又怎会怪小姐。小姐,豆蔻没法报答您,所以小姐要豆蔻怎样,豆蔻便怎样,豆蔻只希望,小姐相信豆蔻,这就够了。”
慕容昭突然想起往日对豆蔻的种种不信任,不由得红了眼眶,只笑着说:“恩,我信你。”
豆蔻入宫当日,慕容昭正坐在窗下看书,听得远处传来皇宫的钟鼓声,她抬头看向窗外,淡然一笑:“她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