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这山谷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偏僻处所，师父真是太能躲了。”唐雎提四下观瞧，不禁赞叹出来。

“怎么？唐……前辈，你也没有来过这里？”陈珞颜好奇的问道。

“他。这里是师父的清修重地，他才没资格来呢。”兰儿有些得意的回头说道。

“嘿，你个小丫头。”唐雎提略显不忿，但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什么。“你可不知道，我师父他老人家性子古怪，虽做着宗主大位，却从来不管这宗内的事务，一切都是大师兄打理。”

“至于这山谷，更是从来不许我们弟子进来。我们说要服侍他老人家。可你知道他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唐雎提抬了抬肩膀，压低嗓子模仿起来“哼，我老头子身体还硬朗，不用你们伺候。这样吧，以后我每年给你们送个信，报报平安。若是哪年信没到，那就是我死了，你们再进来给我收尸。你说气人不气人。”

“嘻嘻。”看着唐雎提的样子，听着这话，陈珞颜不由笑出声来，“这一鲲前辈可真有趣。”

“什么有趣。我看他就是折腾我们。”唐雎提愤愤不平的说着。

“那是你们无能，怎么师父就让我进来服侍他了？”兰儿傲然说到。

“谁知道，人老心不老，看见漂亮女孩儿就……”唐雎提顺口溜出这么半句，又忽然惊觉。忙住了口，脸色忐忑不安，朝四周望了望，没有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其余三人也眼色怪异的看着他，没再说话。四人沉默着朝里走去。

复行百余步，树丛渐稀疏，转过一块巨石，豁然开朗。阳光明媚，风儿柔和。着实是一片上佳的修身养性之所。

“师父，兰儿带着几位同道来看您了。”女孩儿大声呼喊。

不多时，高处传来回应，声音浑厚，洪亮，底气十足。“让那两个娃娃进来吧。雎提那小子，回厥耶谭面壁，二十年！”

“什么？”唐雎提大惊，随后变好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蔫的道了声是，转身退去。三人同情的看着他，寂寞无言。

“你们进来吧。”

三人依言走进去，只见正中摆放着一方石台，四面多棱角，上面却很平滑，显然是常有人坐在上面。

“安然小子，咱们可有年头没见了。”声音由打半空处发出，话音散时，一道身影已经盘坐在了石头上。白发白髯，眉垂两颊。圆脸宽额，富态慈祥。穿着粗布衣服，外罩一麻布袍子。丝毫看不出是一位世外仙人。

“晚辈拜见一鲲师伯。”安然鞠躬行礼。

“你小子什么时候也这么矫情了。哪那么多礼节。”一鲲摆了摆手，“这丫头是谁？长得挺讨喜的。”

“额……”陈珞颜本就被这“高人”的真身弄的没回过神来。如今又来了这么一句，不禁让她想到了刚才唐雎提的那句话，这老头儿不会……

“怎么？你觉得我像那混账小子说的那种人？”一鲲仿佛看透了陈珞颜心里所想，笑着问道。

“没……没有，晚辈不敢。”陈珞颜慌忙解释。

“有趣儿。”一鲲哈哈一乐，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看向安然，“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回又什么事？”

“一鲲师伯说笑了。”安然尴尬掩饰，稍后说出了来意：“此次确实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劳烦您。”

“什么重要的？”

“是……妖狐白玹姬。”

“又是她？”一鲲诧异的看着安然，“上次你为她丢了半条命，这次又想干嘛？”

半条命？这话一出口，两个小姑娘不禁满头疑惑的看向安然。她们对安然和白玹姬的事儿都知道几分，可此时听一鲲语气，这里还有故事？

“师伯误会了。晚辈这次是请您出山，一起铲除白狐，保护九州苍生。”安然正色。

“铲除！！”一鲲闻言惊诧更甚，身子前倾，紧盯着安然，问道：“小子，你是认真的？你能下的去手？”

“正邪对立，妖邪该除。”安然缓缓说出这八个字，没再言语。

一鲲看着他，叹了口气。“情爱什么的，岂是说完了就能完了的。”

“也许吧。”安然没有多说什么。“还望一鲲师伯能相助于我们。”

“你刚才说是白狐白玹姬。”一鲲问道。

“嗯。确是。”

“这么说，当初的那个小丫头片子都已经修炼成千年之功了。”一鲲捋了捋下巴上的那攅山羊胡，平淡无波的说到:“她到比我这老骨头快了一步。早知道这样，当年我就该投生个狼豹啥的，说不准早就成了地仙了。”话虽然是玩笑话，可意思却显得很严肃。

“师父，这时候你还开玩笑。”兰儿有些嗔怪的说了句，“安然哥哥不远万里来请您，您就去帮帮他吧。就算是帮天下正道，保护黎民百姓。做了善事。”

“正道？百姓？”一鲲听完，露出十分诧异的表情，看着兰儿，问道:“怎么？你这小妮子看见那小狐狸杀人作恶了？”

“这，”兰儿被他问的一滞，摇了摇头，说到“徒儿没有看见。”

“那不结了。你没看到她为祸苍生，又怎的知道除了她是救了天下百姓？”说完，一鲲一翻白眼，转了个身，面朝后方山壁，不再看三人。“至于那些个正道邪门的事情，跟我更是无关。”

“师父……”兰儿意欲再劝，却被安然拦住。“兰儿师妹，不必了，一鲲师伯的用心我懂了。”

“晚辈告退。”安然深施一礼，悄然退去。陈珞颜二人困惑不已，但还是无奈离开。

快要走出谷口时，一鲲的声音再次传来。“等你哪天想明白了心里想的，再来找我吧。”

安然闻言顿了顿，接着不再迟疑，快步离去。

他确实懂了一鲲的意思。因为方才一鲲问兰儿的那些问题，也正是当年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问过一鲲的问题。天下正邪不两立，多少年来争斗不休。到底何为正，何为邪。谁能说清楚？正如何，邪又怎样？哪里就一定是仇敌？

当年的他，年轻气盛，无所畏惧。敢做敢说。而那时，他身边还有一个人。如今，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