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节 冷亦寒坠崖
第一百一十八节 冷亦寒坠崖

许是小铭钰中毒这些日子折腾得不轻,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醒来已是傍晚。我揉了揉睡疼了的脑袋,迷迷糊糊地下了床,只听旁边突然有人道:“哪有起床都不唤宫女的?难道还得自己洗漱不成?”

“啊?”我揉着眼睛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凌云笙坐在茶几前,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手里还拿着热气腾腾的茶杯。

“来人!舞姑娘醒了。”他悠悠道,丝毫不理我眼中的杀气。

一个小宫女赶紧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奴婢一时失察,没注意姑娘已经起身,还请王爷、姑娘恕罪。”

“今儿个你当值?”凌云笙眯起眼睛,冰蓝的眸子闪着危险的光芒。

“回王爷,是奴婢当值。”那小宫女抖得更厉害了。

“很好!”凌云笙淡淡地唤道,“来人,拖出去!”

“王爷饶命!饶命!”小宫女被两个内卫拖着就往外走,娇小的身躯却根本挣扎不得。

“够了!” 我一声怒喝,“把人给我留下!姑奶奶的院子,谁让你们听个不相干的人发号施令?”我急了,瞪了凌云笙一眼,那两个内卫赶紧将人扔下,退出屋子。

凌云笙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怎么成了不相干的人?”

“貌似我是她主子,我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发号施令,不觉得喧宾夺主了么?”我才不怕他。

小宫女跪在地上,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显然已经被吓坏了。我伸手扶她起来,柔声道:“你叫什么?”

“回姑娘的话,奴,奴婢锦绣,刚来宫中不到两个月,不懂规矩,请娘娘饶恕。”那孩子像个受惊的小白兔,浑身还在微微颤抖着。

我扯下她身上挂的手绢,给她擦了擦眼泪,那小姑娘作势又要跪下,我一把拽住了她,着急道:“你膝盖是人家的么?总跪来跪去的,不疼吗?我又没怪你,你怕什么呀!”

她只好勉强地站着,但是双腿却不听话地发颤,我拍了拍她肩膀道:“记住,你是我的人,别人无权决定你的生死,以后坚强些,要做云轻舞的宫女就得强势,就得是女汉子,不然就像我这么护短的主子,光剩下给你出头了。”

“是……”锦绣咬着嘴唇,含泪点头。

“出去给我打点水来。”我吩咐道。

那小丫头答应了一声,赶紧去办,却在推开门的一瞬间,我看到了貌似是自己房里的宫女和太监们,赶紧散开,合着一直在外面偷听呐。

凌云笙一直看着云轻舞轻声细语的安慰一个小小的宫女,却不曾对自己如此温言过,一时间竟有些吃醋:“你房里的人,你都不认识么?”

“整天不是忙着找谁,就是忙着保护谁,要不就是自身都难保,哪有时间认识他们啊。”我并未发现他语气的异样。

“不认识还对她那么好……”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怕我听到又故意说给我听。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一个小姑娘而已,又不是男子,和亲王你吃什么醋啊。”

“那你也对我这么温柔啊,好不好?”他笑着耍起了无赖。

我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好,以后对你温柔点啊。”

刚说完,锦绣端着水进来了,拧好了毛巾递给我道:“姑娘请擦脸。”

凌云笙很淡定地补了一句:“直接打盆洗澡水来吧,本王要服侍舞儿沐浴。”

我这毛巾没拿住,差点扔出去,锦绣在旁边双肩微微颤抖,凌云笙却依然好无所觉道:“还不快去!”

“凌云笙!”我甩着毛巾朝他打去。

锦绣赶紧退出房间,顺便关好了房门,凌云笙一把抓住我的毛巾笑道:“赶明儿回王府还得加固,不然就你这暴脾气,两天就给我房子拆了。”

“给你房子拆了算客气的,惹急了本姑娘连你一块拆。”我气势汹汹。

凌云笙彻底憋不住了,笑声从极力压抑的喉咙里传出:“别别,女侠饶命。”

我也笑着给了他一拳,反被他的大手握住,我尴尬地撤手,他却怎么也不松开,声音也随之平静下来:“这辈子,你别想再跑了。”

“咚咚……”敲门声响起:“那个,主子,皇上叫您和小姐去一趟。”外面传来芝麻硬着头皮的声音。

凌云笙不耐烦地推开门,芝麻赶紧赔笑:“嘿嘿,可不是属下要破坏您的好事啊,皇上说有急事要与您和小姐商量。”

“你破坏他什么好事了?”我悠悠地走了出来。

芝麻没过脑子,张嘴就来:“你睡了一天,主子就来来回回等了你一天,又换衣服又打扮的,肯定没想好……事……”话说到最后,芝麻也觉得不对劲了,说话顿时有些磕巴,再对上凌云笙杀人鞭尸的目光,生生地打了个抖。

我看向凌云笙,这小子坏心眼什么时候这么多了,凌云笙却故意不看我,冲着芝麻说道:“你的俸禄是有点多,本王这次见皇上,会请他多扣一些,以免你吃多了没事干。”

“主子……”芝麻耷拉着脑袋,像极了霜打的茄子。

我却嘿嘿一笑,很欢乐的率先走出院子,他们主仆俩的事,貌似跟我没关系,还是早点到云霄那报道比较靠谱,可是还没走两步,就听见芝麻爆喝:“云轻舞!你个忘恩负义的坏人,我给你通风报信害得罚俸,你居然见死不救!”

“忘恩负义么?太冤枉我了!”我转过头去,“那叫过河拆桥,一会儿我就跟皇上说,你这个月俸禄不用领了。”说完,淡淡地一笑,接着往前走。

“小姐饶命啊……”芝麻终于崩溃了,我俩也心满意足的扔下他,一块往御书房走去。

凌云霄手里拿着一封信,神色有些凝重,见我们进来,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看向我,似乎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神情。凌云笙也察觉到不对,赶紧问道:“皇上,找我们来所为何事?”

“冷亦寒失踪了,据说是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杀手,他被逼坠崖。“

“坠崖?”我抢先一步问道,“还有生还的机会吗?”

凌云霄苦笑道:“据说悬崖十分陡峭且高耸入云,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那些杀手见无法追踪下去便回去复命了。”

“出了咱们国境了吗?”凌云笙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

听到这句话,凌云霄才欣慰地点了点头:“出了,这点你就放心吧。”

“你们俩还有点人性吗?” 我急了,“人都死了,出不出国境又怎样!冷越那个混蛋害死自己儿子,你们还怕他不成?他敢找茬来兴师问罪,就打死他!”我气急败坏,转身出了屋子。

凌家兄弟互相对望一眼,同时叹了口气,凌云霄无奈道:“这丫头,哪都好,就是太感情用事了。”

我一个人穿过回廊,绕过水榭,一路小跑,却突然觉得眼前一花,撞在了一棵并不是很粗壮的树上,树干经过撞击晃了几下,还幸存在树枝上的几片干瘪的树叶随风落下,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生命的脆弱。不知为何,前世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战役再次出现,如梦魇般总是让人猝不及防,队友们一个个倒下,残肢断臂就在眼前,我感觉双脚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无力的蹲下,泪如雨下。

周身一片温暖,那个充斥着血腥味的怀抱紧紧地将我圈在怀里,我就像以前一样,整个人倚在他身上,很暖、很安全,这便是云轻舞最安全的港湾。

看着怀中的人儿渐渐放松,甚至慢慢睡去,绝尘突然又想起那个雨天,他就躲在不远处,看着这女孩疯了一样的挖着坍塌的地洞,眼中的泪,指尖的猩红,历历在目。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只能给她带来无尽的追杀,走便是最好的结果,可如今才猛然发现自己竟成了她的依赖,这种被需要的感觉,真好。

“绝尘……”我迷迷糊糊地感觉被他抱着,便试着发了发声,喉咙肿痛难当。

“在!”冷冷的语气带着一丝温柔。

我清了清嗓子,茫然地问道:“你会再离开我吗?”

“不会!”抱着我的手突然一紧,“我会一直在暗处保护你,若有人想伤你,便是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同样的誓言,听了无数次,可每一次都会忍不住感动,甚至内疚,但是不知为何这次听到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不,不,绝尘,若真的危险到你无能为力的时候,记得扔下我赶紧跑,不然非但救不了我,还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不如忘掉云轻舞,重新开始。”

“傻瓜!”他把我放在软塌上,自己则坐在茶几前,倒了杯茶,悠悠地喝着,似乎有话还没说完,却没再说下去。

我挣扎着爬起来,刚要在说什么,却听他突然开口:“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又如何?到时候便再也不会与你分开了。”紧握着茶杯的手,骨节泛白,头微微垂下,恰好地躲避了夕阳的余晖,将落寞的神情隐在浓重的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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