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泞王送嫁
第十四章 泞王送嫁

宋旖萼的体质虚寒,连月奔波劳碌,她的病时好时坏一直复发。薛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忙飞鸽传书至京陵。

尹七月与玉姤本来对于宋旖萼失踪之事十分着急,但后来得到高谦的消息,便将心放到了肚子里。哪知道放心了没多久,又传来宋旖萼在平阳病重的消息。

于是,尹七月急急出发,追上出发没几日的送嫁队伍。

送嫁队伍顺风顺水行了小半月,终于到达南楚旧都——平阳。

十年前的大火烧光了平阳半座城,却没有烧去这座昔日南楚都城的繁华。

送嫁队伍一路上吹吹打打,两旁百姓夹道欢迎公主凤撵。百里红妆,引来无数妇孺围观,只为随行宫女沿路洒下的干果。

队伍最前方,两匹马一前一后。在前的稍年长些,面露决断之色;在后的,温润青年却带着几分坚毅果敢。

一行人走了半日,终于到达目的地——平阳莫府。

来迎接的是这座雄伟府邸的主人,天下第一富莫容以及暂住在此的大梁第一皇子薛凝和小医仙尹七月。

从渡口下了船,尹七月就与送嫁队伍分开,带着轻骑几人先行赶来平阳,为的就是那暂住在这莫府的宋旖萼。

公主大婚之日定在五月初九,送嫁队伍提前一日到达。所以大礼在第二日,公主暂时住进了莫府别院,随行的人也随之同往。

而莫府别院在沁阳公主之前,已住进了一位客人——宋旖萼。

沁阳一行人来时,宋旖萼正坐在后院湖心阁楼上。

这阁楼原是莫家人用来夏日乘凉的地方,可现在却暖融融的犹如冬日暖阁。

宋旖萼住在墨梅院,一道拱桥正好连接湖心阁楼与墨梅院书阁。于是每日午后,宋旖萼都带着几本书来这阁楼上小憩。

这阁楼有一个好处,那便是四围都是巨大到占了半面墙的雕花木窗,一打开便将园中美景尽览无余。

只是这对宋旖萼来说又是一个坏处——窗子大开便会寒冷异常,所以宋旖萼从来不开四面窗。

这日,宋旖萼刚坐定,婢子仍在一旁扇着煮着茶水的炉火。只听见从前院的方向传来阵阵骚动,宋旖萼便命婢子打开对着前院的大窗。

不久垂花月亮门后转出一行人,一路说说笑笑往阁楼而来。

领头的是蹦蹦跳跳异常活泼的尹七月,自以为在这别院中住了几日,就像主人一般引着众人进来。

随后是并肩而行的沁阳大公主与真正的主人莫容,女的容姿俏丽,男的清雅沉着,宋旖萼远远看来两人真当有些夫妻相。

再往后,紧跟在沁阳公主身后的是一个中年女子。一身暗紫宫裙,裙角细细绣着红艳的海棠花,但领边却绣着些散乱的兰花。满头青丝在脑后绾成规规矩矩的宫髻,只一支素银钗与一朵白色的山茶。

女子低眉顺目跟在几人身后,不言不语,只在快进入阁楼之前抬头望了宋旖萼一眼,露出温和恭谨的微笑。

宋旖萼再往后看,再也没有人从垂花门后走出,只微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看着楼梯口。

听着哒哒哒的脚步声与轻轻的谈笑,不知道为何宋旖萼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像压了一块石头一般,两般纠结。

“公主万福金安。”宋旖萼从卧榻上起身,对着刚上楼的沁阳大公主行礼。所有人都没有觉得不妥,只有沁阳的脸色颇有些难堪。

“宋姑娘不必多礼。”沁阳说着,便想走到宋旖萼右边的椅子上坐下,却在瞥见宋旖萼的眼色后,走向了主座。

“宋姑娘这几日在别院住的可好?”首先开口的是这别院的主人莫容。

“驸马爷殷勤招待,自然是好的。”宋旖萼微笑着答道。

却只听身边小女子撇了撇嘴道:“驸马爷还说呢,我住进府中不过三两日,可是统共就今天见了你一次。”

“莫氏财通天下,事务繁忙,哪有空招待你这个小丫头。”宋旖萼打趣道。

“尹姑娘医仙之名名动天下,自是皇家也要礼敬三分。莫府哪敢亏待了您?”沁阳继续打趣道。

尹七月听二人此话,不禁面红耳赤,小姑娘家哪经得起如此折腾,见状立马换话题:“这位姑姑有些眼生。”

沁阳看了看身旁侍立的人,神色有些黯然道:“这是凛儿身边的掌事苏青,从前是母……言氏的陪嫁。去了边塞多年近日才回来,当时姑娘不在京陵,不知也不奇怪。”

苏青对着宋旖萼等俯身行礼,头上那朵白色的山茶刺痛了知情人的双眼。

“如此说来,公主的送嫁是泞王?”故作惊奇也掩盖不了宋旖萼的欣喜,步步为谋不过为一人回朝,只是这条路还未到尽头……

几人说着说着,便看到月亮门后又走出了三个人。

走在最前的是萧璟,一身紫红朝袍,衬得人愈发精神抖擞,只是再也不比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

要说从前,言素玄有七分喜欢萧璟,甚至考虑过从父母帝王之命与萧璟执手;可是如今,宋旖萼对萧璟的感情是复杂的,在清楚明白地了解当年南楚灭亡的真相之前。

可以说,宋旖萼有五分是恨他的,有五分是当年的旧情。

萧璟身后跟着两个青年,一个紫衣蟒袍,一个墨绿王服。紫衣是溢亲王薛凝,青衣是泞王薛凛。

一红一绿,已证明了两人虽皆为皇子,但身份地位的悬殊。

两人并肩而行之时,众人才发现两人竟是如此相似。

只不过一个承北人之坚毅,一个承南人之温润。一个是远山眉,一个是柳叶眉。

但远山眉增添不了冷冽,柳叶眉遮掩不了阳刚。明明是薛凝虚长薛凛几岁,但看起来却未有薛凛沉稳。

前者带着养尊处优的高傲,后者带着常年行军的清冷,似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胆略。

这样的薛凛是宋旖萼不曾熟知的薛凛,她记忆中的那个男孩该是可爱机敏的,断不是带着三分肃杀之气的阴沉之人。

宋旖萼不知道亦不清楚这十年来塞北风沙到底养出了怎样的薛凛……

只是她的心莫名地心疼。

“安排好了?看你累的。”薛凛一上楼,沁阳便赶忙迎上去关怀,完全没有注意到薛凝和萧璟。

萧璟苦笑,颇有自知之明地到椅子上坐下,喝起茶来。薛凝也坐到宋旖萼身边,只是脸色颇有些难看。

宋旖萼明白,这十年来薛凝将沁阳疼到了骨子里,可终究不敌薛凛。

十年来多少风言风语,他都可以当做不知,当做不晓。可至亲至爱之人如此亲疏有别,却让他心寒。

宋旖萼很明白薛凝此时的心境,因为她与他一般心寒。

因为身份的变故,至亲至爱之人相逢对面却不相识,故旧知交却只能装作陌生之人。她的心到底该有多痛?只有她自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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