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年再见
第六章 十年再见

重光殿春宴就这样接近尾声,不久灵贵妃便托病回宫,众人便也陆陆续续散了。

只是第二日所有人都知道了,刚入京便被邀请去参加重光殿春宴的奇女子宋楚在饮宴上出了丑。

此事京中传得沸沸扬扬,萧珲特意嘱咐下人不要在宋旖萼面前提起此事,可他忘了宋旖萼是谁?

通晓天下事的雀阁阁主,又有什么事能不知道。

只是宋旖萼对此表示得很淡定,仍旧每日看看书调调香吃了睡睡了吃。

就这样,春节到了。

这是尹七月在虫唱谷外过得第一个新年,也是宋旖萼十年来第一个在京中过得春节。

本来坊间关于宋楚的流言早已慢慢淡了下来,可在初一这一天,宋楚又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初一清早,宋旖萼将尹七月早早叫醒,预备随景王府一干人等到京郊道霞山雾里观看望养病的景王,却在府门遇见了溢王。

“殿下好兴致,这大清早是要急着赶去哪?”萧珲与薛凝自少年时便相识,相处之间没有什么规矩。

“我是来请宋姑娘的,父皇想见你。”薛凝也不下马,想来是急召。

“那我命人去准备软轿。”郑未央如是说着。

却见薛凝一把拉宋旖萼上马,说道:“父皇急召,便委屈姑娘了。”说着双腿一夹,纵马而去。

就这样溢王与宋楚共骑一马入宫的事,不久就传遍了京陵的大街小巷。

到了宫门便不能再骑马,便由太监抬了软轿。

不久,便到了一处宫苑,却不是坚帝的寝殿。入了宫门,满院花草藤萝,绿衣宫婢穿梭其中修剪打理。

“母妃喜爱花草,父皇便从各地引进了许多栽种在越湘宫。父皇与母妃恩爱几十载,倒是为人子的福分。”薛凝如是说着。

宋旖萼却暗暗想,你怎知他们不是貌合神离呢?

由于坚帝刚刚起身,仍在梳洗,宋旖萼与薛凝便在偏殿等候。

偏殿里也摆满了玉兰等花草,可见灵贵妃确实十分喜爱花草。

偏殿西墙重重花草后,隐隐露出一幅壁画的勾勒,竟触动了宋旖萼心底的隐痛。

花草遮挡了视线,可宋旖萼依旧记得那幅画的样子。

湖心亭,红衣女子妩媚端庄,紫衣女子娴静妍雅,青衣少女明媚张扬,粉衣少女美丽骄傲,黄衣男童稚嫩可爱。

一众笑颜恍如昨日,可早已物是人非。

正当宋旖萼出神的时候,坚帝已梳洗完毕。

年迈的老皇帝在尚且美貌的贵妃的伴随中走入,薛凝与宋旖萼俯身行礼。

坚帝与灵贵妃在首座入座,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男女,竟衍生出一种郎才女貌的感觉。

灵贵妃不觉多看了宋旖萼几眼。

今日原是要去道霞山,所以宋旖萼穿了一件清爽的窄袖束腰素蓝流苏百褶裙,外披一件莹白狐毛玉色锦裘。

一头秀发略略挽起,只戴了一些素净的银饰。虽面带病容,但周身气派却不像什么平常人家的小姐。

灵贵妃在殿中拉着宋旖萼说了几句家常,便带着薛凝走了,殿中只留下了坚帝与宋旖萼。

“陛下召民女前来,所为何事?”宋旖萼问道。

“姑娘,究竟是何人呢?”坚帝微闭双眼,似要看清眼前这女子的身份。

“不过京陵过客,陛下觉得民女是何人呢?”宋旖萼笑答。

“朕看姑娘不像平常之人,此次来京陵可有何大事要办?”

“一个病弱女子能平常到哪里去呢?至于大事,陛下可真是说笑了。”

坚帝见宋旖萼对答如流不禁更确定心中的想法,继续问道:“姑娘对南境战事有何看法?”

“那便请陛下饶恕小女妄议国事。依小女之见,这场仗打不起来。”

“哦,为何?”

“蜀国举兵犯北,不过是收到了大梁国库空虚的消息,如今沁阳公主与莫氏联姻。莫氏是天下首富,蜀国听闻此消息自然就会早早收兵,省的损兵折将。”宋旖萼缓缓道来,坚帝听此言却是一惊。

国库空虚之事,知道的人不过寥寥,这女子竟如此轻松地道来。

“姑娘的见识卓远,不负虫唱出奇才之名。”敬帝道。

宋旖萼欠了欠身,道:“陛下言重了。”

两人又谈了许久才出门,薛凝正陪着灵贵妃在院中修剪花草。

宋旖萼跟在坚帝身后出门,只见薛凝面色有些难堪,不知这对母子都说了什么。

在宫中用过午膳,薛凝与宋旖萼便出了宫回府。回到景王府上,才知道郑未央、萧珲以及七月等人早已启程去了道霞山。

“既然嫂嫂他们已经走了,这几日姑娘便住在我府中吧。”薛凝见宋旖萼面露难色,便趁势道。

“王妃虽不在,可府中婢仆还是在的,就不麻烦王爷了。”见宋旖萼婉拒,薛凝也不强求,只吩咐了下人几句,便告辞上马走了。

宋旖萼见他这番坦然,也颇为满意,想来灵贵妃也真是教出了个好儿子。

此次没有去成道霞山,宋旖萼有些失望,本想着还能去见见景王。

十年未见,不知当年这位鲜衣怒马的将军如今过得怎么样了。如果他见到宋旖萼这个故人又作何感想呢?

思及此,宋旖萼又想到了今日在越湘宫见到的那幅壁画。想来灵贵妃堆放如此多的花草在墙边,也是为了遮住这幅画。

是啊,画中画着罪人若让坚帝瞧见,不知又该惹出什么祸端。

十年前那一幕幕,在眼前仍是鲜艳如昨日。十年前遭受的痛苦,如今仍是隐隐作痛。

朝野之中若是年长些的恐怕都知道十年前那场惨案。

大梁统一中原后,先皇后言氏母国,大梁臣国楚国,因与蜀国一衣带水,奉命镇守南境。

十年前,却传来南楚叛变的消息。

坚帝禁足言皇后与当时尚且年幼的太子,命丞相林楠前往南楚彻查,林楠却传回南楚王叛变属实的消息。

坚帝震怒,命当时掌管萧家军的庆厉将军萧璟带兵往常城关抗敌。

南楚右栏军与萧家军于常城关苦战,终被剿灭。而南楚王室负隅顽抗,丞相林楠不得已下令烧宫,南楚王室无一幸存。

言皇后听闻后,在早朝时持剑闯宫,大骂坚帝昏庸,自刎而死。

坚帝怒极,下令众人不许为言后收尸,一代贤后尸曝荒野,被野兽分食,尸骨无存。

言后唯一的儿子太子薛凛被废,取泥泞之意,封泞王,贬往凉州蛮夷之地,当时薛凛不过十岁。

凉州地处北界,界外便是夏国。

夏国多年来对中原虎视眈眈,蛰伏已久。薛凛去往凉州,分明便等于去送死。

可十年来夏国非但没有举兵南下,反而有渐渐迁回漠北的趋势,可见薛凛之才。

想到此处,宋旖萼对坚帝的恨更甚,恨不得剥皮拆骨,饮血食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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