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儿,小草儿是不是又去沉睡了?”郝老头问道。
宝点头,应:“看过娘亲之后,就又去睡了,估摸又要等几个月再醒来一次。”
郝老头若有所思的点头,继而转身随便找了一块地坐下下去,接下来就一直保持这个样子,看样子是想起什么了,正在琢磨。
宝见花桃没苏醒的迹象,就在一旁的小石床上睡着了,留逍遥一人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虽然过个几天还是会被逮回来。
石室里很是安静,仿佛每一声呼吸都可以成为耳边最清晰的存在,花桃在迷茫中逐渐地苏醒,睁开眼睛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发呆,看着石室上方的纹路发呆。那是一个很简单的纹路,但细看似乎也并不简单。
花桃就这样睁着眼睛一直发呆下去,而宝也察觉到了,正当要喊一声时,却发现花桃只是睁开了眼睛,却毫无其他动静。他只能盘坐在地上,静静地等着花桃彻底醒来。
纹路只有寥寥几笔,花桃眨了几下眼睛,转头看盘坐在地上的宝,似乎想扯开脸笑一个,但却僵在那儿。宝裂开嘴难得地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看着让人很是心疼。
花桃伸出手吃力地摸着宝的脑袋,无力地笑了。她对不起宝,本想保护他,却自己丧失了存活的意志。
“宝……扶娘亲起来。”花桃这么多年第一次开口,声音嘶哑难听,她甚至感觉嗓子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疼得很。
宝用力的点头,起身扶起花桃,遗憾的是花桃的身子完全直不起来,只能靠在宝身上。花桃喘着气,皱起了眉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此刻有些不大对劲,即使是死过一次,也不至于——除非身体已经被毁了。
毫无预兆的,郝老头猛地转头看向花桃,眼里隐含愧疚。花桃扯开一抹苦笑,鼻头一酸,眼泪猛地往下掉。她哪怕是抬头也甚至抬不了多高,真是个愉快的事实,她变成一个废物了。
“……小草呢?”
宝指了指一处石室,“她去歇息了。”
“小草怎么了?”花桃激动地拉住宝的袖子,却反应过度而整个往下摔,幸好宝托住了她。
宝沉默地把花桃托住,毫不言语。
“小草怎么了!”花桃大喊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都怪我,是我对不起它……”
宝安静地抱住花桃,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只是元气大伤需要好好歇息。”
花桃捂住自己的脸,轻声低泣,肩膀一颤一抖地,仿佛失去了最后的慰藉,整个人脆弱无比。
“是我的错……都怪我!”话还没说完,花桃就咳出一口黑血,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娘亲。”宝拉住花桃的手,双膝跪下,“不是娘亲的错,小草真的没事。”
宝没有骗花桃,小草确实是没事,不过是元气大伤,需要数千年的时间去恢复,也有可能小草就此和花桃一样变成一个废物。
花桃依靠在石床边,苍白着脸,手抚摸宝的头发,眼里的神采几乎惨淡。
她说:“别骗我了。”
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保持沉默。
花桃本是坚强的女子,变成这幅模样也只能说是造化弄人。时间的一切太过无常,但愿一切安好。
宝扶起花桃,让她坐在石床上,而郝老头却是自觉地出去捉逍遥回来。花桃的身子还很虚,刚醒来只能喝喝粥,而郝老头和宝都不会煮,只能捉逍遥回来了,顺便买些大米,自然也有可能是抢一些回来。
花桃舔了舔干干的唇瓣,开口道:“娘亲‘睡’多久了?”
宝不懂年岁的变化,不过听郝老头说过,他便按照郝老头说的回答:“已有五年有余。”
花桃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头痛,居然过去这么久……那她现在应该是大姑娘了。足有二十一岁,夜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学府也不知道会不会让她这个阔别数年的学生回去,真是个难以面对的问题。
花桃抿了抿嘴,认真的思索,而宝终是松了口气,见花桃那般他心里也不好受。
很快,郝老头就带着逍遥回来了,自认倒霉的逍遥见花桃醒来也是很诧异,但还是很悲催的被赶去煮粥,铁锅、大米、小碗什么的都被郝老头“带”回来了,只要找些木柴生火即可,这可是半野人郝老头最擅长的事。
淡淡的味道在石室里飘散开来,这股味道并不浓烈也不极淡,却是让人感觉很舒服,花桃闭上眼细细的去闻,她不说话、心中却一直在泛酸。她想起前世生病时也有人这般照顾她,为她煮粥,但回不去了,永远的回不去。
待逍遥煮好后,宝端着碗准备亲自喂花桃,却被她制止了,她只是身子虚,不是残废。
花桃颤抖着双手,慢慢地拿起那碗,因为左手是小草身上的,居然意外地比右手有力,还很切合。花桃慢慢地喝了一口粥,却立马脸色发白,咽不下去,吐不出来,那口粥在嘴里不知道怎么办。
花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粥吐在了地上,她说:“我喝不下去。”
郝老头的脸立马严肃起来,运用他的力量在花桃身上检查,待检查好了,郝老头的脸色却和花桃的一样苍白。
“我的身体怎么了?我能承受,你说吧。”花桃淡淡地笑了,对于自己的身体,她隐约猜得到是什么原因。
郝老头吞吞吐吐半天,还是不肯开口。
宝直直的看着他,不说话,但也给郝老头带来不少压力。
郝老头苦恼的坐在地上:“她死过一回,又受过重创,身体完全废了,无法进食无法修炼,甚至可能活不下去。”
“不可能!”宝大声反驳,“娘亲一定会活下去!”
花桃带着浅笑,反应却没有宝那么大。
宝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像失控的雄狮,凶狠又可怕。
花桃只是一直笑,一直笑,甚至在宝撞墙时也一直笑,看起来似乎接受了自己活不了多久的事实,实际上呢?她是最崩溃的一个。安静并不代表真的静,只是无法不静。她对自己感到失望,居然让宝这么痛苦,不该是这番模样……
花桃无法起身抱住宝,只能苍白着脸看他一遍遍的痛苦嘶吼,宝的额头已经撞出血了,她的心不由得抽搐起来。
“宝,让娘亲抱抱……”她还是开口了,就像是最仁慈的上帝,给宝带来温和与痛楚。
宝擦了擦额上的血珠,一步步走向花桃。两人相拥成一团,宝感受着花桃身上略低的体温,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宝还是个孩子,这么久了,真是太委屈他。花桃摸着宝的头发,这极度温柔的举动让宝哭得更是厉害了。
一旁的郝老头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着花桃与宝,眼中也略微有些湿润。而逍遥也如同郝老头一样,安静无声,对于花桃的命运他也觉得有些不公。毕竟花桃还年轻,不过二十出头就早早死去,不可惜吗?
花桃死过一次了,再复活却有了不同的心态,对于死亡她看得淡,但她不想宝痛苦,所以她必须活着。
花桃开口道:“宝,娘亲要陪着宝一起活下去,宝相信娘亲好不好?”
宝的哭泣声停下了,他起身将额头顶在花桃的额头上,笑道:“好,宝相信娘亲……”
但话还没说完,宝的眼泪又刷刷而下。花桃只能用尽微弱的力气抱住宝,宝感受着花桃无力的拥抱,心中略有触动,于是也回抱了她。
宝再转头看向郝老头,说道:“我的力量不是木系的,没法学好师傅爷爷教给我的精髓所在,我想问问师傅爷爷,娘亲还有多久的寿命?”
郝老头略微估算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约有半年有余。”
宝颔首,“这段时间我陪着娘亲去寻求妙药。”
继而顿住,肯定的说:“娘亲会活着的!”
花桃笑了,嘴上回应着宝,心里其实也很没有底。
花桃和宝要出去寻求妙药了,而郝老头也准备跟随,至于逍遥就更别提了,路上还需要他各种的打点。逍遥哭丧着脸被郝老头揪出去收拾了一大堆的东西,四人准备上路。介于花桃的身体太虚,几人只好慢行慢走。
郝老头负责探路,若有什么妙药的消息,都是他先去瞧瞧,若是真的再带花桃过去。其实最近的宝地便是花桃曾经要去的学府,那里的宝物多得很,指不定就有可以治好花桃的妙药。
几人商定好后,决定去学府一遭。
郝老头似乎是和学府里的几位长老有点渊源,手里还有一份荣誉长老的牌子,潜进去也没那么困难。花桃沉吟片刻,决定以夜苓这个身份入学。虽说已过了五年,学籍会被撤掉,但不是有郝老头在么?
起先的心痛与绝望都化为动力,激励花桃与宝前进的步伐,甚好。但愿这世上真有可治好花桃的妙药,若真没有,其实宝在心里偷偷想过了,他怎么生就让花桃怎么再度获得生命。虽说法子很有难度又得牺牲一人的性命,但他也只剩下一个娘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