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桃想张口说几句话,却卡在心里,甚至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去传递自己的心思。她想告诉宝,她会活下去,因为宝是如此的可爱,就像她在二十一世纪的父母亲那么宠溺她一般,她也会好好疼爱宝。
无力地在心中叹息,任由最后一波痛楚弥漫大脑。花桃仿佛看到了在二十一世纪的每一幕,犹如走马观灯,看到的却尽是酸涩。
学校里好友的笑颜,回家后父母的慈爱,在网上相谈甚欢的朋友,日记里偷偷暗恋的男生,每一幕都是她心里值得回味的记忆,却都只能是宝箱里的珍宝,拿出便不由得泪流满面。
“娘亲……”宝欲言又止,他看看郝老头认真的神色,心中有几分说不出的感觉,“娘亲,宝一直在,宝陪着娘亲,娘亲也会陪着宝,宝很开心,娘亲没有走。”
宝垂下头,手略微颤抖,这时郝老头怒喝一声,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小草儿你在做什么!”
只见小草的身体越来越庞大,占据了半个地下室,好在花桃他们所在的地方与小草离得有些远。小草抖动一下身体,奇异的长出了手、脚,看它庞大的身体开始扭曲,其中左手扭曲得最怪。
“嘶——”这是小草第一次开口,而不是意识之间的交流。
它的身体开始了近乎三百六十度的扭结,硬生生的把整个左手扭扯出来,看得宝和郝老头那个叫心惊肉跳的。
“媒介……”小草说完这句话,就缩成了一团,皱巴巴的,像是沼泽里的泥,肮脏且不堪入目。
郝老头呆滞片刻,上前拿起那个被脱离的左手,而宝却是无言的对着花桃,泪如雨下。花桃也明白小草是出了什么事,但碍于动弹不得,只能心里暗自着急。
郝老头将那左手安置在花桃断手上,居然很是吻合,让郝老头不由得惊叹许久。浅绿色光亮脱离出花桃的身体,回到郝老头手心上,缩成团,变成一个小球,郝老头拿起这小球直接安在花桃的脑袋上方,幽幽的光线照耀着她的身体,暖洋洋的,让花桃有些困乏了。
在这情况之下,花桃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二十一世纪,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床边的手机铃声一响,花桃猛地睁开眼睛,这是——家?起身,环顾四周的每一寸,带着眷恋的眼神一点一滴都看过去,打开门,客厅里空无一人,这是什么情况?
手机铃声不停地响动,花桃立马跑回去接电话,“嘶嘶嘶”地听不到半点人声,空留杂乱的摩擦声在耳边回响。一种叫做慌张的情绪,波及了花桃的心脏,从手的颤抖到心的空洞,她想起这是什么时候,正值亲母去世!
她想起来了啊,她的母亲已经离她而去,就在穿越前不久,她甚至还来不及去看望死去的母亲,就被送到了一个莫名的世界。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可又能怎么样呢?父亲受到的打击一定是最大的,他是那么的深爱他的妻子。
她无力地坐在地上,感受着冰冷的温度,眼睛呆滞,看似一个失了灵魂的玩偶。
“……妈妈。”沙哑的声音吐出心中最想说的两个字,眼眶干枯的留不下一滴眼泪,再也见不到了……接下来,就是父亲发来一条短信,她慌张出门,走得太急、摔倒在路上,继而有一个人拉起她后,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过这是为什么?记忆从这里开始失去了痕迹。
花桃疑惑,再看看大门的方向,她决定出门一趟,拿起手机恰好看到父亲发来的短信——你妈出事了!快来市中心医院!
呆愣片刻,带起手机,挂着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迈着沉重也急促的步伐,走出了门。
医院离花桃的家并不远,没过多久就到了,而就在医院旁边一个拐角处,花桃顺着那天的记忆,被一个井盖拐到脚,摔在地上,脚扭到了,她起身的很是吃力。一带着墨镜的男子上前,拉起花桃,肤白唇红,左手腕处露出一角银色,十分的惹眼。
花桃带着微笑道谢,男子笑而不语,指指自己的嘴巴并未回答。
花桃起身后还有些走不稳,但还是慢慢地走去医院的方向——“碰”,脑袋一阵的晕眩,最先出现在视线里的是一抹艳到极致的红,继而身体被翻转过来,花桃看到了一个明媚的笑容,以及他手上沾满鲜血的井盖。
你杀了我。
天空蔚蓝蔚蓝的,身下的地被阳光照耀了带着几丝温度,脑袋已经无法思考了,眼睛也被鲜血占满了视线,就这样死吧,什么都不要了。
处于郝老头地下室里的花桃,因此失了生存的意志。郝老头说的没错,最后是想自杀,不过不是自己动手,而是直接丧失想要活下去的念头。
地下室里,宝似乎感受到什么,抬头看向花桃,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触碰一下花桃的身体,却发现她直接沉在木桶里,毫无动静,脸颊上的泪痕再次被眼泪刷刷而过……
“娘、亲?”宝跳到木桶里,疯狂的抱住花桃沉下去的身体,手紧紧扣住她的肉,望着小草还未和花桃完全合在一起的左手,猛地笑了。
“娘亲死了。”宝抚摸着花桃的断手,“娘亲去见爹爹了,真好。”
郝老头默默地看着失控的宝像个疯子一样痴恋地一遍又一遍抚摸花桃的断手,无言叹了口气。
小草进入了沉睡,宝疯魔了,花桃死掉,郝老头只能一个人安静的照顾小草和宝,尽可能的保存花桃的尸体。
花桃的尸体逐渐地丧失了温度,但却奇异的和小草的左手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不过这又能怎么办呢?她已经死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宝不见花桃再复活,身体也是被郝老头勉强的保存完好,有小草的左手在,花桃的尸体的腐烂速度变慢,加上郝老头的药草,看起来似乎和活人没多大区别,只是身体的温度照旧冰冷的要死。
一年春末,郝老头教授给宝的知识大概被他都吸收去,花桃的脸上开始有了腐烂的痕迹,宝冷静的割去腐肉,运用自己的力量重生她被割去的肉,耗费不少力气。
这一年夏季,宝越来越熟练地为花桃重生身体上的肉,身上的死气照旧浓郁,比花桃还像个死人。
冬天,雪下得很大,宝将花桃的尸体放在雪地里,陪着她睡觉,把地下室弄成一个冰窖,天气热乎了,就带着花桃去冰窖。
时间在宝眼里,不过是煎熬与等待,郝老头偶尔会出去个两三天彻夜不归,宝不需要进食,也就省了郝老头的心。
一日,郝老头兴奋地从外面跑进来,手上拖着一个人。宝安静的坐在花桃身边,正准备把她搬到冰窖,见郝老头如此兴奋,难得问了一句。
“爷爷师傅这是什么东西?”
“这小伙子说可以救活身体尚保存良好的死人!”
宝的眼神立即变了,“当真?”
“当真!”郝老头敲醒被他拖着的那人,那人挣扎着醒来,脑袋还未清醒,身体上的疼痛就弥漫到大脑的每一个部位。
“啊……怎么这么疼……”
郝老头尴尬的收回了手,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能救活她吗?”
那人顺着郝老头的手指看去,却第一眼看到宝,“他不是活着么?虽说身上死气浓了些。”
“是她!”郝老头拧着那人的脑袋看向花桃。
那人看看花桃再看看郝老头,顿时觉得脑袋清醒了许多,“是你把我带到这地方?是想救这姑娘?”
郝老头略不自在的点了点头。
“救是可以救。”说到这,那人故意顿了顿,“不过……”
“不过什么?”这回不是郝老头开口,而是宝。
“你们三人中的一人要丢了性命,一人要跟我走,做我的奴隶。”那人邪恶的勾起唇角,“不如让这姑娘做我的丫鬟?”
“除非你想丢了脑袋。”
……
一晃又是一年过去,距离花桃出夜府已有五年多余,郝老头的住处里,救活花桃的鬼手逍遥、神出鬼没的郝老头、模样不曾变过的宝——三人团团聚在花桃周围,等着她醒来。
逍遥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的说道,“她的灵魂确实是被招魂灯招回来了,睡了这么久大概是因为不想醒来,心理原因作祟。”
宝冷着脸,出言讽刺道,“你招回娘亲的灵魂就用了半年有余,你真的不想丢了脑袋?”
“冤枉啊!我这不是对招魂灯不熟嘛,这花了半年的时间把她的魂给招回来,况且既然招回来了,这不就代表没问题嘛!”逍遥死皮赖脸的说,仿佛脸皮对他来说完全不是个东西。
“你该庆幸娘亲不能转世,否则我定要取你项上人头祭奠我娘亲。”宝冷冷地看向逍遥,“娘亲自从招回了灵魂,情况更是恶化了,你确实不是无能人?”
“这个……实不相瞒,只要你娘亲能醒过来一切都不是问题!”
“前提是她能醒过来!”宝几乎要吼出来,对待逍遥他真的是耐心全无。
逍遥搓了搓手,幽幽的躲到了小角落里去,仿佛一个被欺辱的小媳妇一般。郝老头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不由得摇了摇头,对他们的行为实在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