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安……”
苏辰问候完,几位举人一同拱手还礼,而那些白衣进士则是微微点头。
等到见完礼,抬起头来时,苏辰才看到坐在一众举人和进士后面的两位翰林。其中一位苏辰并不陌生,正是之前见过一面的董知府,至于第二位,苏辰虽然没有见过,但猜也猜得出来,不是苏宇又是谁?
见到苏辰来临,董知府微微一笑,道:“既然来了,就坐吧。”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所有秀才和童生都对苏辰投去了羡慕的目光。能够以秀才的身份坐在两位翰林和一众进士与举人身前,足可说明苏辰在这些人心中的地位。
苏辰没有矫情,坐在了唯一一个空出来的座位上。
在他落座后,苏宇就站起身来招呼大家吃饭,文会会在饭后举行。
等到众人基本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望江楼的江掌柜便派人将酒壶、盘子之类的东西撤了下去,换上了清茶。
随后,苏宇作为此次文会的主持站起来宣布了此次文会的主题,主要以诗词为主,讨论为辅。并提示这次文会的彩头由望江楼的江掌柜赞助,童生和秀才的魁首将会分别获得五十两银子和三套书籍,至于第二名和第三名,则会获得三十两银子。
然后苏宇以秋为题,用舌绽春雷诵读了一篇陶渊明写秋的诗:
“穷居寡人用,时忘四运周。
榈庭多落叶,慨然知已秋。
新葵郁北牖,嘉穟养南畴。
今我不为乐,知有来岁否?
命室携童弱,良日登远游。”
苏宇诵读的声音抑扬顿挫、铿锵有力,在舌绽春雷的辅助下传遍全场,整首诗读完,众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秋意和秋悲。
等到全诗读完,便有数百童生开始闭目沉思,在心中酝酿诗词,还有不少人则是提笔书写,开始创作与秋有关的诗词。
半个时辰后,已经有上百童生书写完成,不少人的纸张上都腾起了长短不一的才气光柱,达到出县的诗词足有十几篇。
苏宇命人将那十几篇出县的诗词收了过来,而后以舌绽春雷当众诵读,随后又一一评点了几番,站在旁边的几位进士也一同参与点评。
点评完毕后,轮到秀才上场,苏辰并不打算参与。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所有作诗或作词的秀才基本上都已写完,诗词的品质明显比童生高了一大截。总共参与创作的五百余名秀才,总共有二百多首诗词达到出县,甚至其中还有两篇达府,看的在场众人全都兴奋异常。
等到他们写完后,便有下人将才气光柱最高的十几篇诗词收了起来,送到苏宇面前。
苏宇先是按照才气由低到高诵读,逐一点评,等到读完两首达府诗后,所有人都微微点头,纷纷对作出达府诗的两人投去了敬佩的目光,就连几位进士的目中也都充满了赞赏。
接下来,就要公布童生和秀才的前三名,也是决定魁首颁布彩头的时候。
不过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苏大人,还请等一下。”
苏宇一顿,转头向不远处的座位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浅蓝色秀才服的人拱手站立而起,正是之前作出达府诗的两人之一。
看到是他,苏宇因为被人打断而造成的不悦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问道:“王岳,你有何事?”
看到这人起身的一瞬,姜渊本能的感到不妙,他悄悄的来到苏辰身边,低声道:“此子名叫王岳,是王院君的堂弟,在三年前成为秀才,小有才名。”
苏辰一怔,没想到竟然还是个熟人的亲戚,当下扭头看去。
只见那王岳一米七左右的个子,身形有些瘦弱,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比苏辰大不了多少。只不过他的嘴唇有些薄,说起话来脸色便带上了几分刻薄之意,这一点倒是与王院君很像。
接着,就听王岳答道:“早就听闻江陵书院的苏辰是百年不遇的大才子,在童生时就能做出镇国文章《爱莲说》,随后又自创秀才战诗《残兵》,心中顿生仰慕之情,奈何总是难得一见。今日总算见到本人,所以学生想要与他讨教一番。”
说完,王岳抬头看向苏辰,朗声道:“不知苏兄可否赐教?”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看向了苏辰。
倒是苏辰显得很是淡定,他轻轻喝了一口茶水,没有答话。
“怎么,莫非是苏兄看不起在下?还是说,苏兄已经觉得我等已经没有资格向你请教了?”
此话一出,姜渊面色一沉,他没想到不仅王院君不识大体,其堂弟竟然更甚!就连苏宇和董知府也皱了皱眉,一齐看向苏辰,等待他的回答。
苏辰看到桌上的几人看向自己,只能无奈的点点头,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献丑了。说不上赐教,只能说与诸君共勉吧。”
说着,他走向了一旁摆着纸墨笔砚的桌子,其上的几位秀才赶紧让开。
苏宇和董知府对视一眼,同时起身跟上前去,一左一右站在了苏辰身边,剩余的举人和进士也都围了上来,想要看一看苏辰是否能够再次惊艳一把。
拿起毛笔,苏辰轻轻蘸了蘸墨,然后在白纸上写下了“秋诗”两个字。
围观的几人全都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看着苏辰落笔,苏宇和董知府的眼前则是一亮,因为他们发觉苏辰的书法竟然也很是不错,尽管笔力还有待提升。
换了一行,苏辰开始书写正文,苏宇则是随着苏辰的书写以舌绽春雷诵读:
“秋诗。”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
便引诗情到碧宵。”
整首诗刚一写完,整张纸顿时剧烈的颤抖起来,只见一道橙色的才气光柱如爆发般迅速升高,眨眼间就突破了五尺镇国!
在围观众人还没有来得及惊叹的时候,天地间的才气突然急速涌动,那才气光柱竟然继续增长,六尺、七尺、七尺半……只用了短短数息,就突破了九尺!
诗成传天下!
一道庞大的才气光柱直接穿透了望江楼的屋顶,冲天而起。同时,还有一股极为浓郁的墨香瞬间传遍了望江楼,甚至扩散到了望江楼的外面,眨眼间就覆盖了全城!无数江陵府的文人百姓抬起头来纷纷望向才气光柱升起的地方,不知道是哪位大学士做出了传天下的诗词或文章。
接着,一股秋风刮起,所有人的身体都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寒冷,心中却莫名升起了一丝火热,仿佛处于夏与秋的转换当中,感觉煞是奇异。
“妙!”苏宇一拍大腿,赞叹道:“自从宋玉说出那句‘悲哉,秋之为气也’之后,自古开始,文人写秋就大都是哀怨、悲伤的,将那一丝秋意熏染得迷迷离离,从未有人的诗词能够逃得过秋悲。”
“然而这首《秋诗》竟然一反常调,另辟蹊径。不仅用‘自古逢秋悲寂寥’这一句断然否定了前人‘悲秋’的思想,而且在后一句‘我言秋日胜春朝’中加入了自己对秋天的理解,表达出其辽阔的胸襟,让整首诗上升到了一个极高的高度。”
接着,苏宇又对后两句进行了详细的分析和点评,述说了诗句中“鹤”字和“排”字的妙处。
如此一来,在场那些还有些迷茫的学子顿时恍然大悟,对这首《秋诗》的领悟更深,越发觉得苏辰的不凡。
王岳早已看得楞在了那里,等到苏宇点评完后,他面色通红,再也无颜呆在这里,低着头匆匆离去了。
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苏辰的这首传天下的诗所吸引,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王岳的离去,尤其是两位翰林,更是神色激动。
董知府哈哈一笑,道:“果真是妙,先有《秋风词》,后有《子夜秋歌》,再有现在的《秋诗》,在苏辰面前,还有谁敢说自己会写秋?”
对于董知府的话,众人深表赞同。
不过出奇的是,这首传天下的诗与镇国诗文所形成的山岳之重不同,它反而更轻,简直比绒毛还要轻数倍,似乎只要轻轻一吹就能飞老远。
董知府小心翼翼的将其拿在了手中,他先是一脸赞叹的拿着纸张欣赏了一会儿,而后目光一闪,不着痕迹的将砚台移到了身边,对苏辰道:“苏辰,你过来看看这一句。”
“董知府,怎么了?”苏辰疑惑的抬起头来,伸手就要接过纸张。
然而就在这时,董知府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苏辰的手将之按在了砚台中,接着按在了纸张上。
《秋诗》的下面顿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手印,连指纹都清晰可见。
“这是……董知府,你做什么?”苏辰愣愣的看着手上的墨汁,神色迷茫。
在场的众人也都疑惑的看向董知府,不知道他老人家这是怎么了。
谁料董知府一把推开身边的一位进士,迅速的将那首传天下的《秋诗》塞进了怀中,而后撒腿就向外跑去,一边跑一边用出口成章朗诵曹植所做的疾行诗《白马篇》。
“白马饰金镯,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只是眨眼功夫,董知府就越过了一楼大厅,跑出了酒楼,远远地,还有一声愉快的大笑传来:“苏辰,老夫家中还有一小女待嫁,这篇传天下的《秋诗》,就当做你的聘礼了!”
酒楼众人恍然大悟,苏宇直接怒吼出声:“老匹夫,把传天下诗留下!”
说着,便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