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在不经意间出了骨穆城，羲老也从戒指中出来了，遥望着远方苍茫青山，那一向睿智的目光居然如同小兽一般茫然。

“我还很小的时候，家族长老就带我去天赋测试，但是结果差强人意，于是我，就被贴上了废物的标签，就这样，我这个废物在家族里混了十多年。”

“他们绝对想不到，我是双系天赋，因为我的第二天赋属性一直被我隐藏着，就算是我的父亲母亲，也不知道这件事。”

“我想，他们对我已经彻底失望了，所以，我就被逐出了家族，就连我的父母，也是对我唾弃非常，非打即骂。”

“剩下的你也可以想象，我离开了那个地方，或者说，离家出走？呵，但是我并不觉得，那是我的家。”

“这件风衣，是我离开的时候在衣柜里找到的唯一一件可以遮寒保暖的衣服，所以我带上了，而且，这件衣服后来被我发觉，穿上它，速度可以快上很多。”

“在大路上闯荡的我成为了一个炼丹师，但是我并不想回去。虽然我的父亲母亲成天在叹息我的天赋，而且也在哀叹我不是双系属性，无法成为一名伟大的炼丹师。”

“直到有一天，我听到那些孩子们在念书，而其中的一句诗几乎令我热泪盈眶。”

“于是，我想起了他们，偷偷回到家族的我，此时才知道他们两个已经在几年前就过世了，而作为儿子的我，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羲老言语中的悲哀让唐风寞突然想起了自己，前世自己和母亲，和这不是很像么？

那时，唐风寞不记得母亲的好，每天总是匆匆忙忙，每次出差吩咐家里的佣人好好照顾母亲的时候，母亲总是默不作声地站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儿子为自己安排，但是嘴角的微笑，始终没有消散。

是的，母亲她，总是把自己最好看的那一面展现给唐风寞看，即使她知道，儿子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她聊天。

唐风寞心中也是十分的懊恼，如果当初自己多注意注意母亲，那是不是今天就不会有那么多悔恨了？

虽然他不后悔，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情感。

他是人，不是神，没有神的绝情寡欲，没有神的神通广大。

就算在地球上很多人眼中，疯魔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与神的人类，但即便是如此，他也只是一个人罢了。

“对了，我刚才怕会影响你的精神，没把这个锦囊拿给你，喏，自己看看吧。”羲老忽然想起来什么，伸手一招，唐风寞脖颈处的那枚戒指中悠然飘出一只锦囊，非常精致小巧，让唐风寞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是什么？”皱了皱眉，唐风寞迟疑着拿过锦囊，问眼中还有淡淡悲戚的羲老。

“这个啊，是从刚才尸山里找到的，恩，是从唐仟身上掉下来的。”羲老简简单单一句话，却直接吸引了唐风寞的目光。

从唐仟尸体上掉下来的？

不管是为什么，这总归是唐仟的遗物，唐风寞有责任收回并保管。

但是，一星血迹却在锦囊上显得尤为的醒目，唐风寞迟疑了片刻，打开了锦囊。

锦囊里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封信和一枚空间戒指。

不知道为什么，唐风寞觉得这个锦囊就是唐仟留给自己的，就算现在不看，以后也一定是要看的。

把信展开，唐风寞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阿寞，姐姐知道至少你现在是安全的，姐姐不愿意你去为我和莫邪报什么仇，但是净若的仇你一定要报，再怎么说，净若也是你的未婚妻啊。

阿寞，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一定不在了，也对，这就是我在佣兵团覆灭之前给你写的，我作为团长，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不要带我回唐家，那里太脏，我怕脏了你的手，也怕脏了我的身体。

戒指里装的是我和莫邪，净若带出来的唐家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还是请你帮着拿回去。

之前你应该在走廊里捡到几样东西吧，那就是我，莫邪和净若的储物空间，现在我们三人都已经死去了，空间里面的东西就归你所有了。

本来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倒是寒颤了你，阿寞，你要知道，父亲母亲，我还有你二哥，都是最最疼你的。”

手，已经止不住在颤抖。

这封信，分明是遗书！以唐风寞的观察，唐仟不太可能是在那种平日里闲着没事就写遗书的人，因此，这封信，是唐仟挤着那一点点时间，在生死危机中写的！

每一个字，都染上了佣兵团团员的鲜血，每一段话，都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尸首！

“姐……”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唐风寞脸色涨红，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干巴巴地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眼儿来。

唐仟爽朗豪气地模样似乎出现在唐风寞眼前，不远处那棵白杨似乎倚靠了背着剑的唐莫邪，唐仟身后一辆马车旁，净若绞着手指，俏生生地叫他少爷。

如果没有那些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来血洗佣兵团的人，这一切该是多么美好。

但是，这美好却就这样就破坏掉了。

“风小子，不要这么伤心了。”羲老有些犹豫，如果唐风寞现在冲去报仇的话，他是不可能拦住的，就算真的拦住了，唐风寞也必定会和自己反目成仇。

而这并不是羲老想要看到的。

“不伤心？”唐风寞大笑，笑得那么悲凉。

“三个对我好的人，就这样死去了，你让我不伤心？”

“唯一三个被我认可的亲人就这样死去了，你让我不伤心？”

“我的哥哥姐姐还有未婚妻统统死了，你让我不伤心？”

“你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不伤心？！”

唐风寞歇斯底里地低吼，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平静，那其中的狂暴，一触即发。

羲老沉默了，他知道，唐风寞在唐家的日子有多不好过，而那些衣冠禽兽又是怎么虐待唐风寞的，他也知道。

“我确定没有办法让你不伤心，不难过。”羲老咳嗽了一声，说道。

“总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你打晕，不让你走。但是我知道，那样你会恨我一辈子。”

羲老开口很淡定，似乎已经抓住了什么筹码，完全不在意唐风寞随时的暴走。

“既然如此，不要挡我的路！”唐风寞表情有些狰狞，如果不是碍于羲老的情面，恐怕他早就走了，哪会多说废话。

“莫急莫急，你好好想想，如果净若他们活着，会想让你白白地去送死吗？”羲老看着唐风寞，用一种叙述的口吻说。

唐风寞一愣，但是他很快就明白羲老这是在试图改变自己的复仇心理，冷笑道：“我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改变。我只知道，我，要为他们报仇！”

“真是固执的小子。”羲老摇摇头，指尖一缕灵焱飘起，瞬息间升腾的超高温度让空气都产生了被高温灼烧的扭曲感。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唐风寞冷眼看着羲老，将背上的清碧剑抽出，随后在羲老凝聚的目光中“哐当”一声丢在了地上。

“这是你的，我知道打不过你，不会傻啦吧唧地被揍。”唐风寞逆着光，背对着羲老，道：“从此以后，我们就分道扬镳吧。”

扯下挂在脖子上的戒指，弯腰放在地上，随即起身，大步向前走。

“这真是糟糕透了。”羲老皱着眉头，目光在戒指和唐风寞身上转了几圈，似乎在想什么。

“不过，你是不可能从我手上逃掉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