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堡的宅院大气别致,房屋高伟,草木纤盈。院中小径方正规矩,沿途走来,便感受到这座武林第一大堡所展露出的风范。管家带着王言往书房走去,王言不禁心中忐忑。自打来到祝家堡,只在最初见过祝青云一次,当时祝青云几次欲言又止难掩伤怀,最终也只是匆匆言语了几句,便安顿自己住下来。几天过去了,王言听说祝家堡要召开武林大会,邀请各路豪杰齐聚开封城,正犹疑此事是否与自家事相关的时候,祝青云便邀自己到书房相见。
想罢,便已来到门前。管家忠叔敲了敲门,“王公子,老爷在书房等您。”
王言躬身一礼,“谢谢忠叔。”
忠叔躬身还礼,“乔公子客气了。”
……
王言一进书房,祝青云便起身相迎,拉着王言到堂前坐下。两名侍女过来奉茶。
王言受宠若惊,慌忙说道,“有劳祝盟主。”
祝青云一摆手,“叫祝伯伯就好,贤侄莫要生分。”
王言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便端起茶杯低啜起来。祝青云见状长叹一声,说道,“自从得知贤侄家中遭难,祝某人夜不能寐寝食难安。江湖中发生这等惨案,身为武林盟主,祝某必要还王家一个公道。”听到此,王言只觉这等场面话如何信得,心中发苦静待下文。
祝青云早已留意王言神色间的犹疑,却恍若未知,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其实说出于私心。贤侄有所不知的是,其实十年前祝某便与你父亲在栖川渡口有夜饮之谊。”祝青云说到此处,微微一叹。王言颇为惊讶,不由得抬头正视祝青云。
祝青云见王言的眼神不再躲闪,而是看向自己,面露憾色,继续说道,“那时祝某还只是祝家堡堡主,前任武林盟主江祁岳是我八拜之交的生死兄弟。当时我与他外出办事,夜宿栖川渡口的小舟之上。江湖人本是风餐露宿惯了,我们兄弟二人烤了些吃食,正饮酒畅聊。谁料风浪骤起,我们的船险些被掀翻。那时你父亲的大船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船只,便赶过来救援。多亏了你父亲,我们才逃过一劫。我们兄弟二人与你父亲一见如故,当晚风大浪大,我们整夜未眠,围炉饮酒直至天亮。”说到此处,祝青云似回忆起了那晚萍水相逢畅快夜饮的豪情,眼中尽是留恋与怅然。
王言未曾想到,父亲与祝青云之间还有这番际遇。看到祝青云如此失落怅惘,不禁顿生亲近之感。眼眶一热,凄然一声,“祝伯伯……”
祝青云拍拍王言的肩以示安慰,“别看你父亲不会武功,豪爽之气却不输江湖豪杰半分。此等生平知己,祝某又怎能任由他惨死而不顾。孩子,祝某人虽能力有限,但必定倾尽全力还你父亲一个公道。这次武林大会,祝某就是要借武林同道之力,查王家之事。”祝青云的语气之中,尽显坚定决绝。
王言听罢,再也忍不住,眼泪肆意而出。随即又一抹眼泪,强忍哭意,起身跪地,连磕三个响头,“祝伯伯,王言无以为报。今后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祝青云赶忙起身扶起王言,“贤侄折煞老夫了,祝某不过是做自己能做的罢了。”
王言心中万分感动。这几霓虹是经历了人生至悲至苦之事,身世飘零了无依靠。祝家堡本是无奈之下选择的容身之所,现如今情势急转,王言只觉得心头一松,往日的战兢不再。
祝青云又给王言添了杯茶,似要开口,却欲言又止。王言见状,诚恳地说道,“祝伯伯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莫非和小侄有关?”
祝青云犹豫再三,开口道,“也罢,祝某就直说了。因为要查出凶手,所以想问问贤侄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看看有没有线索。”
王言神色黯然,“其实小侄知道的也不多。当时父亲匆匆赶我离开,紧接着我就被抓了。后来是祝公子救了我……”
祝青云不动声色,问道,“贤侄可知你父亲是否有什么仇家?或者说有什么会给王家招来杀身之祸?”
王言摇摇头,“我爹交友广泛,从来都是宽厚待人,未见仇家。只是江湖上传言我们王家有什么什么潮汐录,但其实我从未见过。”言及此,王言想到父亲给自己的镯子,心头涌上一丝疑惑,不知此物会不会和潮汐录有关。但转念一想,一只镯子又怎么会和武林秘籍有关系,便又弃了这个念头。眉头皱了又舒,王言继续说道,“想是有贼人觊觎潮汐录,误以为我王家真的有此物吧。”
祝青云听罢,眼中一丝精光闪过,稍纵即逝。随后和蔼一笑,“贤侄莫要忧虑,祝某自会尽力调查。时候不早了,先回去歇息吧。”
王言起身一礼,“有劳祝伯伯,您也早些歇息吧。”
……
王言出去后,祝青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飘向远方,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久久后回神,自言自语说道,“祁岳兄,想不到今天竟有机会讲讲以前的事……”祝青云起身走向书案,对侍女说道,“出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侍女推门出去的时候,忠叔正要敲门进来。侍女侧身而立,给忠叔让路。忠叔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堡主,祝青云靠在椅子上,让忠叔进去。
忠叔走到祝青云身边,躬身低声说道,“少爷刚刚回府,还带了一位公子回来。”
祝青云问道,“什么人?”
忠叔说道,“不清楚,少爷没说,只知道姓梅。”
祝青云点点头,“嗯,承之(祝鸿涛的字)做事有分寸,但终归年轻,你留意盯着点。”
忠叔道了声“是”,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