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决定以工抵债，她们二人自然便成了那女子的手下。又因那李姓女子经营了家小酒馆，不用其叮嘱，两人便乖觉地改口称其为“李掌柜”、“掌柜的”。

李姓女子看二人还算机灵，深觉自己这回算是赚到了，态度倒是缓和了不少，还腾出了小半间仓房，让她们摆了三根条凳，在上面架了块旧门板，铺上褥子充当床铺。

在一楼大堂帮着收拾了会儿桌子，白羽就看出来。虽说这酒馆有两个楼层，但一楼大堂内落座的客人还不及摆设着的桌椅的一半数量，之前，经过二楼各包间时又不闻其内客语声，可见上座率也不高。更何况整个酒馆除却她和白芙两人，就只有一个店小二，种种迹象表明，这酒馆生意可谓惨淡。

“喂，这店生意好像不太好。”白羽戳了戳身边的白芙，轻声说道。

白芙瞟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回到：“生意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啊，我带你来这儿可不是为了让你来担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的。我刚才默许了我们来这边做活抵债，也只是不希望在任务完成前，我们两个因为没钱买吃的被活活饿死。毕竟不能餐餐让我去偷吧。”

“我可从没说过我会去做那什么莫名其妙的任务，你死了这条心吧。”白羽心里还因阿紫的事情心存芥蒂，要让她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放下成见，根本是不可能的。

估计白芙也考虑到了这个，因此回道：“我也没指望你能帮上忙，反正我一个人就能完成。你只要保管好你胸口的解语花，也别给我出乱子就行了。”

“嘀嘀咕咕地磨叽什么呢？还不快给我过来！你们给我记住啊，到了我这儿，就别想偷懒了。”李姐儿见两人收拾起桌子也磨磨蹭蹭地便忍住不又教训了起来。

“呦，李家姐儿今儿可真威风啊，什么时候又多了两个水灵灵的小跑堂的了？不过李姐儿，不是我说你啊，你这脾气成天儿的见涨，可得小心没男人敢讨你当婆娘，真成了那老姑娘喽。”一个三十有多的男子边调侃着，边将指甲剔进他那满口黄牙的牙齿缝里，许是他面前的那碟子牛肉煮的不够烂，塞牙。

“呸！我的事儿要你这癞子操的哪门子的心，喝你的酒吧你！”说起酒，李姐儿倒想起来灶上还温着的那一壶黄酒，便挑起帘子到后厨去了。

深怕那黄牙癞子没处撒气将战火波及到自己身上，白羽赶紧依着之前王小二教她们二人的方法，利落地将客人用过的碗碟归整到槐木托盘上端起，一转身也往后厨走去。至于白芙，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溜得没影儿了。

不过这回倒是白羽想岔了，莫说那黄牙癞子本就是店里的熟客，对李姐儿的冷嘲热讽早已见怪不怪。就是此时同在大堂里吃饭的其余几个汉子也都是这里的常客，早料到了那癞子会讨个没趣，就等着看其笑话。只不过这回李姐儿没讲两句就躲到后厨去了，而刚来的两个小跑堂的，一个逃也似的跟去了后厨，另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的没了影儿，只剩下王小二这么个有点痴傻的男娃子一本正经地在台前候着，倒让他们没了地儿打趣。

“我说张癞子，有一句话你可说岔了。” 邻桌一留着山羊胡子的男子搭腔道，“人家李姐儿前两天刚说好了媒。这事儿我这可是听东街的钱媒婆说的，保准错不了。”

“嘿，这谁那么大的胆子连李姐儿这样的母老虎都敢娶？”黄牙癞子问道。

“可不就是东街陆举人么，年前儿刚死了婆娘，这都死了第二个了，头一个成亲不到一年就没了，那算命的说陆举人命硬，得找个八字相合的不易，这掐来算去的就找到李姐儿了。真真是好命，一嫁过去可不就成了举人夫人了。”隔桌的一汉子也附和着表示这事儿千真万确。

“谁不知道这陆举人是克妻的命，李姐儿居然也能愿意？”虽然听着两个人说的煞有其事，但还是有人觉得疑惑。

黄牙癞子颇为自己消息不如别人灵通感到脸上无光，听到这里便以一副我知道的语气说道：“怎么不愿意。李姐儿那是出了名儿的爱财，能给陆大老爷当继室那是求也求不来的福分。”

“嘭！”角落里一青衫男子涨红了脸，将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案上：“一群大男人对着一个女子的事儿说三道四，我真替你们感到惭愧！”

“冲我们横什么横。你对人家李姐儿有意思，也得看看人家姐儿看不看得上你这么个穷书生。”许是觉得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妥，山羊胡汉子说完，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以掩饰尴尬。

黄牙癞子倒是不顾上什么羞不羞愧了，见青衫男子对他们指责地振振有词的。反怪叫道：“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李姐儿的老相好啊，咱是粗人啊，说话不跟你们似的讲一句话还得绕几个圈，咱说的都是大实话、大白话。怎么我们说的不乐意听啊，不乐意听您别搁这儿呆着啊，大门在那儿呢，公子请~慢走不送~”

“不可理喻！”许是觉得再跟这些人辩驳下去不仅没什么作用，反而可能会传出不好的话来玷污李姐儿的名声，那青衫男子气红着脸快步走向了门口。

“钱，饭钱还没付呢。”未等青衫男子出了门，王小二就喊起来，还伸手拦截，深怕他跑了似得。

听完这话，大堂内哄得爆出一阵笑声，原本已站起身打算找那男子麻烦的黄口癞子也大笑着又坐了回去。

青衫男子的脸刷地一下就涨得更红了，摸出身上几个铜板数也未数便摔在了案台上。飞也似的消失在街头。

“多、多给了。”王小二拿着多出的两个铜板看着消失的身影不知如何是好。

堂内笑声更甚，也不知是谁笑叹道：“哎，王小二呀王小二，真真是痴儿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