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二次来医院照顾她,也不知道是我和医院有缘还是椰子和医院有缘。貌似这两次住院都多多少少和凉凉有一点关系,和前一次的情况不同,这一次没有人知道椰子究竟是怎么了。
医生检查后一筹莫展,因为根本查不出病因。她就这么静静地睡着,外表看起来安详又平静。似乎没有什么痛苦,当然,即使她真的有什么痛苦,我也不得而知,我又不是她独自里的蛔虫。于是,医生只能让椰子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第一天全程陪护,第二天我在她身边守护了大约一个小时零二十三分钟就走了,换成追求她已久的小学弟。我凑在椰子的耳边说:“椰子,亲爱的,我要去参加比赛了。别看我的水平不怎么样,说不定这一次就有个馅饼砸到我的头上呢?如果我获奖一定分给你一半,如果是个暖水瓶,我就把它拆了好不好?”我凝视她几秒,她没有搭理我,依旧自己睡自己的。
我说:“怎么说我也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我不是那么不够意思的人。所以,亲爱的,我把最最可爱的小学弟留在这里陪你啦。高兴不高兴?”
她依旧没有理我。
但是小学弟的脸好像红了。
真是罕见啊,我还以为这小学弟根本不会害羞呢。我继续说:“亲爱的,你不说话,就等于默认了哦。不要太想我,我马上就回来。”说完,我逃也似的奔出了病房。因为我知道,如果椰子醒着,她是绝对不会忍受让小学弟陪床的。如果她突然醒过来,我哭天喊地也走不了了,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别怪我太机智。
我参加比赛的时候,心里很忐忑。其实,说实话,把椰子交给小学弟我还真是非常的不放心。椰子见到他就跟见了鬼似的。我突然后悔没把萧维叫来,突然想到萧维回家度假还没回来。顿时觉得没有希望了。如果我把椰子和小学弟凑到一起,萧维会不会杀了我?另外我还担心椰子的病情,毕竟已经是第二天了呢。如果她就这样一睡不起该怎么办?
一部部片子放映出来,终于到我上场了。这个小片段之前被我检查了无数次。没有出现鬼叫、鬼脸什么的。如果把在场的观众及各位评委吓到,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我拿着话筒,手心微微出汗。因为这个视频迟迟点不开,在那里卡了大约有两分钟,主持人刚开口说要调换出场顺序,视频突然就亮了。我拿着话筒的手禁不住开始剧烈地抖,简直要握不住了。主持人见我这种状态,小声地在一边鼓励我,大概说着什么“不要紧张”之类的话,我已经根本听不进去了。只是麻木地不住点头。
我选择的片段是《马达加斯加》。《马达加斯加》知道吗?小动物!萌萌哒!现在出现的是什么!白光!然后是碎玻璃一样的裂纹,“哗啦”一声,从屏幕的中央裂开。然后从里面伸出一只血红的手,接下来一幕幕,都是恐怖片的画面。害怕不害怕的先放到一边,你告诉我,这样的东西怎么配音?台词都对不上!我对着恐怖片说搞笑台词根本不搭好吗!
主持人刚才还无比镇定地安慰我,这会儿也根本不镇定了,一声尖叫通过我的话筒扩散出去。紧接着,一声紧似一声地尖叫传了过来,说着几句我根本没听懂的外语,似乎剧情还挺紧凑的,可惜我一句也听不懂。最后,我才明白,丫的说的根本不是英语,是大和语。
到最后一轮随即组队配音时,我的表现一般般,但是第一轮的配音,我的得分是最高的。但只有我和主持人知道,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那个不知源处的声音就这样顺着我的话筒飘出来。
就因为第一轮比分的差距,我居然还得了二等奖,两年的健身会员卡。我想好了,回去之后,分给椰子一年。虽然觉得她没有锻炼身体的必要,但是我还是很守信用的。
我的这次得奖,显然大大超出了金幼文的预料。她说:“行啊你,深藏不露,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说大和语呢?”
我也学着她那拧巴的语调:“唉,人有才就是没办法,我会的东西多了,可惜有的你见都没见过。”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们走着瞧。”
她的话音未落,我已经走了。我说:“妹子,我可不想以后走路的时候碰见你,我怕摔跟头!”
回到医院的时候,我看到椰子正坐在床上,垂着头,似乎非常苦大仇深的样子。我蹦蹦跳跳地过去:“椰子,我得奖喽。健身卡,你要不要?”我回头张望,看到病房里空空荡荡,于是问:“小学弟哪去了?”
椰子抬起头,不声不响地望着我,那眼睛像是没有焦距,直愣愣的,看得我心里发毛。我连忙说:“你至于吗?我不就是让小学弟陪你一会儿?”
她的眼睛渐渐恢复焦距,终于真真切切的落到我的身上,眼底非常平静,透着一种娴雅,这种娴雅是以前的椰子从来没有过的。她似乎刚刚缓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被她一巴掌打掉。对嘛。这才是正常的椰子。我把之前的问题又问一遍:“小学弟哪去了?不会是被你赶走了吧。”
“胡说什么?”椰子说:“我让他去给我办理出院手续。”
真的是这样而已?看来我想多了。
“小麦。”椰子轻轻唤我的名字。“小学弟说我已经睡了两天了,这是真的吗?”
我说:“是真的。”的确有点不可思议,没什么疾病,毫无缘由地睡了两天。可是这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人醒了什么都好,总不能因为多睡了几十个小时以后都不能睡了。
椰子说:“我做了很多梦。”
又是梦!“打住!”我连忙制止她。“既然是梦还提它做什么?忘记吧。”我可不是封建迷信哦,但很多事情就算是巧合也是非常可怕的,远远超出了科学的解释范围。上一次她的梦境和现实出奇的相似,我现在还是心有余悸呢。我可不想再被椰子的梦境折磨出个什么恐惧症、抑郁症出来。
从这一夜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凉凉,也没有听到凉凉的声音。我再也不会在镜子看到她幽怨的眼神,再也不会在带上耳机后听到她的尖叫。但这并不一定是好事。凉凉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我很心慌。
而椰子,似乎完全忘记了还用凉凉这个人。她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而我,每次和她说起凉凉的事都会被她岔开话题。我当时并没有多想,以为她是被吓怕了,不敢再管凉凉的事了。
我想,这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谁也不是天生欠谁的,椰子能帮到这里,已经仁至义尽了。凉凉失踪这么久,连她的父母亲人都没有察觉,连她的同学朋友都没哟反应,又能指望椰子帮到哪种程度呢?
我倒是想帮她,因为她的失踪我也有一定责任。但是我却不知道怎样能帮到她。
椰子醒来第三天,萧维从荆南回来,给椰子带回了很多礼物。萧维的时间断层已经消失,生活恢复正常。椰子为了他费了很大心思,不然你以为她是怎样认识那么多名目古怪的大师的?都是为了解决萧维的问题。如此看来,两个人的时间不在同一条线上,仍然要想办法弄成同步的,这一定是真爱。
可是最近椰子对萧维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了,就连萧维带回来的礼物也是随便地丢在一边。有一个室友喜欢其中一个手链,简直到了爱不释手的程度,把玩了很久,椰子大手一挥,很随意地说:“送给你了!”
那女生不敢相信,“你没跟哦开玩笑吧?真的吗?真的送给我吗?”
椰子没有回答,她的眼睛望着不知名的某个方向,似乎很困惑的样子,随即又是豪爽地说:“真的,送给你了。”话音刚落又咬着嘴唇,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后来我仔细观察才发现,她经常出现这样的状况,就好像是在发呆,整个人放空一样。有的的时候,会出现欲言又止的状况,还有时反复否定的话。我跟她说:“你想说什么,就不能想好了再开口吗?急什么,又没人追着你。”
她说:“我确实想过了啊。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大脑跟不上嘴的速度。”
我特想跟她开玩笑说,这是老年痴呆症的前兆。
我提暖壶下楼的时候,看到椰子和萧维在楼的拐角处拥抱亲吻。昨天还吵得老死不相往来一样,今天又抱在一起甜甜蜜蜜了。我刚想凑过去充当一个电灯泡,只见椰子用力地推开萧维。萧维想再次抱住她,她又推开,用非常冷酷的眼神盯着他,那眼睛像钩子一样,仿佛要把萧维剜出血来。
椰子会用这种眼神看萧维吗?不会。我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椰子很陌生,似乎自从她醒来,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我又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