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的河流冲刷着已然分离的血肉，顾陌然身子在水中无力的沉浮着，钻心的痛楚和呛鼻的腥气，让她连昏迷都做不到。

冰凉的身子被人揽进怀中，顾陌然靠在来人肩头，鼻尖是幽长的茶香。真是奇怪，陆离轩的胸膛，总是温热坚实的，现在，却比她顾陌然落在水中的身子还要冷。

双腿被人小心拖起，避免了水流的再一次冲刷。那人的动作真的很小心，但还是不可避免的牵扯到了顾陌然的伤口，顺势看去，顾陌然放心的垂下眼睑，是莫凌川。

“快去……”顾陌然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像是下一瞬，就会顺着河流消失在眼前。

“别说话，别说话。”陆离轩吻上顾陌然泛白的唇角，面色苍白如纸。

“不行，一定要说。”顾陌然挽着陆离轩的手，“快点带兵，从营地后的森林包抄，那是离开大山的必经之路，但要注意陷阱，有……有很多……”

“我知道，我知道。”陆离轩打断了顾陌然尚未出口的话语，可顾陌然却像是听不到一般，仍在一个人喃喃自语着。

“一定要快啊，我落水了，所有人都以为你们在救我，就没人能想到你们能那么快行动，别错失了先机啊……”

“好，好。”

虽然陆离轩一直应着，但顾陌然还是觉得不放心，陆离轩总有一种在敷衍她的感觉，所以她就拼着全力拉了拉莫凌川的衣袖。

“你听到了没啊，赶快带人去追，一定要把那些钱和粮食全都追回来，那是，那是上万劳工的命啊。”

“我已经派人去了，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顾陌然突然觉得自己好伟大，都这个时候了，想的还这么多。不过真的好痛啊，让她睡一会吧，就靠在陆离轩的怀里，睡一会。

顾陌然不是睡，是发着高烧的昏迷，而昏迷和昏死的差别就是，昏死无意识，昏迷有意识，而且六识感官比平时还要敏锐许多。

她能够感觉到陆离轩冰凉的体温，她能够听到轻烟压抑着的嘤嘤哭泣，她能够探查到歆若见到她时那一瞬的惊慌失措，甚至连阿巫那一抹不屑的冷笑她都能感受的到。

真是讨厌啊，她无非是喜欢一个男人罢了，为什么都要至她于死地呢？

中药特有的苦味弥漫在顾陌然鼻尖，她最讨厌喝药了，紧紧抿着唇角，都昏迷不醒了，就让她任性一下吧。

可牙关还是被人毫不费力的撬开，舌尖抵着舌尖，苦涩的液体混着冷凝的茶香，一丝一毫的浸入顾陌然心尖。

顾陌然就是在这一刻清醒过来的。纤长的睫毛扫过陆离轩的眼睑，有微微的刺痛感。抬手与陆离轩十指紧扣，冰凉的温度刺得顾陌然一阵激灵。

“怎么比我还凉？”话一出口，就是顾陌然不习惯的喑哑。

“以后，都不要这样了。”陆离轩将脸埋在顾陌然脖颈间，“我不需要你为我搭桥铺路，所以以后都不要拿自己冒险了。”

“我只是不想拖累你啊。”虽然，她还是拖累了他。

腰间环着顾陌然的手臂忽然加大了力度，“可我会害怕。”

“什么？”顾陌然好像没听明白。

“我会害怕，害怕你懂么？”陆离轩吻着顾陌然的眉梢眼角，“我最承受不起的失去，就是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