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里飘了七天,顾陌然和陆离轩终于可以上岸了。就算南越的水源再干净清澈,也受不了这样日以继夜的浸泡。
连绵的大雨还没有停歇,顾陌然坐在岸上,浑身湿哒哒的,肌肤都起了褶皱。不是她不肯去躲雨,只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动弹了。
“陆离轩,你该去处理伤口了。”连日的浸泡,已经导致陆离轩的伤口已经发脓了。
“嗯。”陆离轩应了一声,一把将顾陌然拦腰抱起,然后步态稳健的向前走去,和顾陌然瘫坐在地的状态完全不同。
顾陌然惊呼一声,下意识揽紧了陆离轩的脖颈,“我可以自己走的,你放我下来。”
“别闹。”陆离轩沉声说,“乖乖等着被救就好了。”
等着,被救?顾陌然的思绪被这四个字占据了。南越王亲自下达了格杀令,还会有谁来救他们?
顾陌然发现,他们貌似已经飘出了那个原始森林,周围还是无边无际的树木,顾陌然却发现了重峦叠嶂的山峰。
最终用来躲雨的地方还是山洞,幽深冗长,潮湿阴冷,连火都生不起来,顾陌然缩了缩身子,然后不可遏制的打了个喷嚏。
温热的胸膛忽然靠了上来,顾陌然看了看环在腰间的手,又偏头看了看靠在她脖颈处的俊脸,忽然就放软了身子。
这是它她的男人,也只是她的男人。浅浅的吻在陆离轩的唇角,顾陌然的呼吸里还带着雨水的清凉。眉梢眼角皆是笑意,顾陌然尖尖的牙齿,就那样不轻不重的咬在陆离轩的唇瓣上。
“你在调戏我?”陆离轩的声音带着戏谑。
“可以这么认为。”调戏陆离轩,那可是顾陌然一直想做的事情。牙齿加重了力度,顾陌然的舌尖触到了点点血腥。
反客为主几乎是一霎那的事,陆离轩不费力气的翘开顾陌然的唇瓣,缱绻缠绵。山洞内阴冷的气息似乎受到了感染,明明没有生火,顾陌然却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开始灼热。
陆离轩的手始终放在顾陌然纤细的腰间,并没有半分不轨的举动。但腰间的力度却随着舌尖的纠缠而逐渐增大,顾陌然不由自主,只能一点一滴贴近陆离轩的胸膛。
浅浅的吻在流连至锁骨的时候忽然停歇,陆离轩抬起头,替顾陌然整理好已然凌乱的衣衫。
“有人来了。”这是陆离轩的解释。
好像是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隐藏在倾盆的大雨里,让顾陌然听不真切。“是来留我们的?”
“嗯。”陆离轩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他喜欢顾陌然用的这个词汇,我们。这是不是说明,这个丫头,以后都不会的惧怕他了?
一个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少年,伴着雨滴出现在山洞口,顾陌然仔仔细细的判断了一下来人的五官,然后惊呼了一句——
“凌天生!”
“……嗯,是我。”其实,凌天生很想说,妈了个蛋的,要不要这么吃惊?他是北汉人,顾陌然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那么,钱吝啬也是你的人,汉阳楼也是你安插在南越的组织了?”顾陌然问陆离轩:
“没错。”
“也就是说……”顾陌然拉长语调,“以后我去汉阳楼吃饭就不用掏钱了?”
“当然。”陆离轩说着,忽然皱起了眉,他怎么觉得,顾陌然这看似俏皮的话语里,莫名的含了些疏离呢?
“我说姐姐,咱能不腻歪了么?逃命要紧啊。”凌天生恰到好处的插了句嘴。
“你还好意思说我?”顾陌然冲着凌天生翻了个白眼,然后率先大踏步向山洞外走去。
看到凌天生事先准备好的马匹,顾陌然没有太大的感觉,可当她看到那条藏在山涧丛林里的宽阔大路时,眼底的吃惊就怎么也收不住了。
“这是……官路?”顾陌然像身后的陆离轩问。
“不是。”走到顾陌然身侧,手已然的揽在顾陌然的肩头,“这是古代商人开辟的商路,已经荒废很久了。”
“所以就被你重新利用了?”顾陌然转头看向陆离轩,然后不着痕迹的绕到一边。
“这马挺不错的。”顾陌然抚着马背赞叹了一句,然后利落的翻身上马。
马是不错,但是……“你没给王妃准备马车?”陆离轩有些语气不善的说。
“陌然姐不需要马车。”凌天生理所当然的说,语气虽然散漫,但也称得上的恭敬了。看来陆离轩虽没有他哥哥那样霹雳手段,但也算是管理有方了。
顾陌然把这些的细微场景尽收眼底,用鞭子在马背上抽打了一下,说“果然还是小生了解我啊。”
顾陌然的意思是,他还没有一个外人了解她么?看到顾陌然策马扬长而去,陆离轩也翻身上马,追赶而去。
只剩下凌天生一个人站在雨中凌乱个不停,这两人,是真的没有等等他的意思。
质子王和质子王妃回国的消息,以风一样的速度传遍了南越朝堂,几天来,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或真心,或假意。不过顾陌然都不在乎。
刚刚回来的那天,顾陌然看到的是守在灵堂前的轻烟,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顾陌然怀疑,要是她真的挂了,轻烟会一直在这里哭到眼瞎。
顾陌然第二个见的人,是顾天。
一夜白头这种事太扯了,但仅仅七天的时间,确实让顾天苍老了十岁不止。所有积蓄的眼泪在见到顾天的一刻汹涌而出,顾陌然抱着顾天,哭的泣不成声。
这是顾陌然第一次觉得后悔,当时决定和陆离轩生死相随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到,若是她真的死了,父亲该怎么办?
“爹,对不起。”顾陌然的声音有些哽咽。
责罚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顾天长叹一口气,最终只说了一句,“罢了,回来就好。”
顾陌然没有想到,顾天会一句责罚也没有。就如同她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喜欢陆离轩一样。
可当她看清楚事实真相的时候,她却真真切切的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什么生死相随,什么真心相待,全都是她可有可无的一厢情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