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就要落山了，阳光散落在凌风那毫无生机的脸，也许一切都只是徒劳，疲惫的灵犀伏在他的胸口哭起来。

而她抱着的人忽然嘤咛了一声，轻皱着眉头，缓缓的，凌风浓重的睫毛轻轻张开，灵犀的心也随着温暖起来。

“小疯子，我没……死呢。”凌风微弱的说。

“嗯……太好了！”灵犀早已哭得梨花带雨。

“那你还往我身上蹭鼻涕？”凌风轻轻皱着眉头眼里却满是笑意，然后抬眼打量着四周。

灵犀感觉背心的凉意更重了，莫非这就是老天给自己的报应么……

“凌风……我杀生了。”灵犀颤抖着说，想起刚刚因为心急所以忘了恐惧，那条大蛇躺在那里灵犀顿觉浑身发凉。

“嗯……”凌风无力的伸出手指摸灵犀的头发。

灵犀看出他恢复的很快，刚从阎王爷那里出来竟然还有力气抬手。

周围煎药剩余的火继续燃着。

灵犀捡了很多松树针，这丛林里松树是极多的。

灰羽暇散的吃着青草……灵犀默不作声依旧难过不已。

“没关系，你杀的人是个……恶魔。”凌风缓缓的说。

“什么？杀什么人？”灵犀意外的看着他。

“你没杀了重霄？”凌风想她能救自己出来，自然能顺带给重伤之下重霄补上一剑……

“没有，我杀了一条蛇。”灵犀似乎也想起自己确实有机会杀掉重霄，然后天下即可太平了。

只是因为自己所谓的妇人之仁，那一刻并没有下去手，或许更因为看见了斗篷下重霄的脸并不像一个恶魔，眼眸更像是林宇争那般忧郁布满水雾。

凌风浅浅的笑容似乎并不怪她失了良机。

“因为……蛇胆？”凌风感受到口中的甘苦味。

“算是吧。”灵犀低下头，蛇胆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你觉得不安？”凌风眼角眉梢里尽是温柔之色。

“对，我觉得我做了孽，万事万物都有他存在的意义，我却为一己私心滥杀生灵。”灵犀虽然习武但最初只是因为爹爹不许她学，所以才拗着性子学。而后是为了和三哥较劲，其实她并无意于斗狠，更不愿意伤人。

“傻女人……他只是换了生命的形式……”凌风见她垂眸忧思不见从前明朗笑容，所以劝慰道。

“什么？”灵犀不解。

“它……就好像一个人，死了……就变成花朵……大树……飞虫了……它救了我，积了德……也许会变成神仙……变成星星……多好！”凌风尽力排解胡说以求排解她的内疚。

看见她这般不快乐，他都会想办法让她快乐。一如初见她时她为婚事发愁，他便对她说要做她的兄长。再知她内心相思之意，便与她畅饮抒怀……

似乎他没有办法看着她眉头皱起，也不能见她眼泪婆娑。

人，便是如此，或许在有些人看来你的真心是廉价的，但有的一却视你一颦一笑皆为至宝。

“真的吗？”灵犀望着他微微勾起的嘴角破涕而笑。

或许凌风只是懂她的不忍，一如懂她内心的怯懦，懂她所有的与众不同的美好。

只因懂得所以珍惜……

凌风的伤口太深，眼见又渗出新血，灵犀抓起头发又割下一把烧成血余碳给他敷在伤口上……

凌风看着她道：“你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这般糟蹋头发还能挽成发髻么？”

所谓女为知己者容，这丫头定是心死如灰了，凌风皱眉不语。

“那没什么？”灵犀无谓笑笑，外表皮相她向来是不太在意的，何况能救凌风性命。

“你能在我的膻中穴点……一下吗？我气滞不畅……”凌风想运功恢复体力以便早些离开这荒郊野外之地。

“对啊，我都忘了，我应该用内力推动你的气血啊，或许你能好呢……”

于是灵犀催动内力，将手心抵在凌风的后心上。

但灵犀运行内力的时候明显感觉背心那股阴冷袭来，却也来不及多想，毕竟凌风才是最重要的。心道可是是自己的内力太弱了，所以不久就开始冷汗淋漓了。

凌风的内力虽然是丝毫未恢复，不过气血畅通了，可以走动了。

凌风受了那样的伤还可以恢复成这般，灵犀也很意外。

然后恢复行动的凌风将大蛇埋在人参的坑中，立下木牌上面写着‘救命恩君’。

然后非常郑重的叩拜道：“蛇君救命之恩凌风谨记于心，日后自当竭力避免杀戮以报君恩，愿君早登极乐。”

“这是罕见的灵蛇……难怪……”

凌风自语叹道，难怪自己可以保下命来。

灵犀见他伤口见好知道血余碳起了疗效便又扯过头发，但手却被凌风按住，虽然毫无力道。

“我好了……真的……”凌风的舒展的笑容让灵犀安心不少，凌风怎么舍得让她为自己的伤一度割发。

“那就好，你若是再渗血告诉我一声，我爹爹说发为血之余，是止血圣药。”灵犀说着，发白的手指抹了一把额前的细汗。

“你怎么了？”凌风冰凉的手指搭在灵犀的额头上，意识到她反常的身体。

冷……灵犀浑身战栗。

然后凌风搭着灵犀的脉搏，灵犀看着他凝重的表情，似乎是她要死了一般，笑着说：“你刚刚那样我都没有表现的像你这样……我就是有点冷而已啦。”

凌风不言将灵犀抱到火堆边，搓着她的手表情凝重。

“入夜了冷一些很正常，而且我内力弱，你别管我了，我累了……睡了就好了，你也快睡吧…别废气力了，若是再累到了这山中可没那么多灵蛇和参王…休息。”灵犀笑嘻嘻的说，虽然浑身乏力疲惫不堪。

“不准睡！犀儿……”

凌风用力搓着灵犀的手全然不顾自己伤口，他严肃的模样让灵犀有些奇怪。

“怎么啦？”

“你是不是后心受了伤？”凌风哀怨的语气让灵犀想起带他离开时自己确实受了温香使一招。

“嗯，小伤……”

“都是我不好……我怎么没看出来呢？还让你催动内力！如果不使内力你就不会发作这样快……或许我们都会回到幽邈峰……”凌风自责的拉着灵犀的手开始搓起来。

“怎么啦？就是被点了一下，还好灰羽跑的快所以我们都没事，再说……那温香使好像对你有情……好像特意比划两下只是做做样子的……”灵犀眨着眼睛嬉皮笑脸的看着他忧郁的眼。

凌风有些气恼这时候她还有心情八卦自己和温香使？

“傻瓜……那是冰络指，起初中指的人只是不经意的略微寒冷，但是一旦催动内力与之抵抗，那受损之处就会随着脉络逐步扩大，越来越重最后让后意识丧失，然后筋脉具碎……”

他的下颚抵着灵犀的头，眼泪一滴一滴滑落……他居然哭了。

“没关系……就是死了也没关系……你不是说还可以变成飞虫……小溪……微风……星星……”灵犀实在疲惫不堪，心道原来自己中了洛冰指就要死了，一命换一命也值了。

“不准变，你别这样说……我只是个俗人，我只能……只能看到这样的你……”凌风抵着她冰冷的额头居然哭得像个孩子。

“嗨，没事的，我今天觉得你的表现其实还挺俊的，连温香使那样的佳人……都对你手下留情……你说他为什么用冰络指呢？

肯定是想着留着我片刻性命也许能带你脱离危险……这样已经是成全我的心意了不是吗？”

灵犀早看出温香使对凌风不一般，此刻竟然还心心念念着她对凌风隐藏的感情，丝毫不想她可是重伤自己的人啊。

“别瞎说了……你留些力气好吗？”凌风苦涩的说，难道她竟不知这笑话一点都不能让自己开心么？

“好……”刚才灵犀因为担心凌风所以紧张得忽略了自己的感觉，如今见他无生命危险后忽然觉得疲惫不堪。

“别睡着啊！撑到……撑到我可以骑马……咱们回家好不好？”凌风见她转眼便要睡去，若是如此必然会经脉俱损神仙难救，即便回了归雁庄磬南竹也无法了。

“回家？”灵犀眯起眼睛有些茫然。

“对……叔父会救你的。”凌风轻轻的扯着她的手掌放在嘴边哈气，觉得那冰凉的手已然没有该有的温度。

“家……不是我的……”灵犀有些会心，家，自己那里有家了呢？爹爹对自己甚是冷淡。虽然嫁给凌风却仍然只是个客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