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疯马吗？现在的灰羽就是这样，起初还有新月教众追随着灵犀二人，不到百里后便全被灰羽远远的甩在后面。

可是灰羽就像是找不到安全的狼一般在午后的阳光里奔跑。

灵犀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会随着灰羽到哪里。四周的景物快速的倒退着，灵犀只知道怀里的凌风在上过止血药后开始发烧……

终于奔疲的灰羽将二人带到一个丛林里，然后呼呼的喘着气，似乎在多跑一会它可能就要暴毙了。

灵犀下马抱起凌风，将他靠在一棵树上。凌风安静的发着高烧，换下的棉布上尽是鲜血，灵犀只能将带来的止血药狠命的洒在他的伤口上。

但是凌风的胸口上似乎被剜出了一个洞，撒上的药粉会快会被血冲开。

那样重的伤根本不适合剧烈的马上奔波，可是当时的情况灵犀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凌风……”灵犀呢喃的看着他无力的靠着大树，安静的等待死亡将他带走。因失血过多苍白的脸，修长的睫毛将那如若星子的眼睛沉沉遮住。

胸口被贯穿会是怎样的疼痛，曾经灵犀不过划破手臂，剑锋带来的痛楚便让她铭记于心，是的，她很怕疼痛，所以她也不愿意出剑伤人。

“不要离开我，好吗？凌风……我不能想到世间还有什么比你的笑容更美好的东西，倘若此生再也看不见了……

看不见了你的玩世不恭…再听不见你叫我一句‘小疯子’……失去了你那让我安心的怀抱……

倘若那样，我才真的是生无可恋了吧，我好累……”

灵犀望着那无尘的面颊在心底对他讲着，却不敢说出声音。似乎是怕打扰他，也似乎是她自己没有那么多力气，背心钻出的凉意，恐怕就是温香使者用玉笛点上的吧？

暗想还好温香使手下留情不然自己哪有命在？而她留自己一命便算是留凌风一命了……灵犀懒得运气疗伤，此刻没有心思计较自己的生死。

望着凌风被血不断浸出的白衣，灵犀用剑将头发割下一大片。取出火石，将头发燎成碳，附在凌风渗血的伤口上。

她记得爹爹说过，所有的碳都有止血的功能，而止血效果最好的就是人的头发烧成的碳，叫做血余碳。虽然只有少少的一点，却有止血奇效，而且干净不会使伤口溃烂……

只是身体发肤授之父母，有的人将发看得比命还重要，可是在灵犀眼里不过是三千烦恼丝而已，不值什么。

“凌风，让我就这样陪着你一起……一起睡着，再也不要醒了，好不好？”

灵犀有些灰心的依着凌风靠着的大树，她知道凌风九死一生，又被灰羽带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别说磬师父，就连普通郎中也没有，自己偏生还不认得路，就在这里等死好了。

记忆中浮现绝霄宫下初见凌风的情形，如今莫非竟要和他永别么？曾记得他取笑自己笨却又耐心的教自己剑法，虽然自己自作聪明说不想学，也不过是怕麻烦他。

他常常欺负自己打自己的头捏自己的脸，但也常常和自己把酒言欢对弈树下……

虽然相处不长，但是不可否认他的笑容他的声音早就烙印在自己心上了。还有在幽邈峰顶那个逾越了友情的吻……

他们真的只是朋友兄妹，还是更像一对恋人夫妇？灵犀闭上眼睛一行泪打湿了面颊……

若不是自己那般倔强要强，恐怕早就该承认心中是有他的一席位置的。只是每次动心之时他对自己表现出的嘲笑让自己不愿认输罢了。

灰羽惊鸣声打断了灵犀，寻声望去……

一只拳头般粗的巨蛇拖着百米长的身子徘徊在一棵大山参周围不住游走吐信。定睛之下那棵山参就有七批叶，可见是一株罕见的参王了，难怪它的土腥味会招来这般大蛇。

而那蛇也极有灵性，周身的鳞片都成了泛着金光的甲片，头顶突起一块丹红，显然也是极其罕见的灵物。

若是得了人参吊着或许凌风可以撑到回幽邈峰找到磬先生医治，想到这里灵犀一片欢喜，但是却看着那条大蛇心生怯意。

那大金蛇专心的游走在人参周围不断吐信，与外物不听不闻，灵犀试着驱赶根本无用，还有向她发难的危险。

眼看着凌风奄奄一息的样子，灵犀艰难的啜泣了。

要想得到人参必须杀掉这条蛇，而且蛇胆是极好的灵药，可是真的要为了救人而残杀生灵吗？它长成这般极其难得……

普天之下众生平等，凌风的命是命，那条自由自在的大蛇不也是活得逍遥快活吗？

真的不想下手，灵犀相信妄杀灵物必遭天谴，但是看着此时昏迷不醒安然沉睡的凌风……

若是有报应就让灵犀一人承担吧！凝霜剑递出直取灵蛇的蛇胆，灵蛇扭动几下着身体便死去。

灵犀闭着眼睛垂泪间挑出蛇胆，然后迅速到溪边洗干净，掰开凌风的嘴用内力逼着他吞下……

到头来自己还是杀生了，罪恶感让灵犀的泪水簌簌流下。

残忍和自私就是人类的本性吧，到了穷途末路之时谁也不能再做清高……

灵犀跪在人参旁边，先用剑拨开上面的硬土然后用手一点一点的拔开湿重的泥土仿佛是自虐一般全然不管指甲的断裂甚至疼痛，泪水不断打在黑土上，取下头上的玉簪轻轻的挑开人参的须根……

这山参虽然不大但形状却极其似人，算上须根竟然也有半米长，灵犀将人参带到溪水里洗干净，又用剑将大树干剖下一段挖空。

然后在挖空的树干里倒上随身带的酒，最后将人参放在里面，剑放在火源和树干中间，缓缓烤培。

最后才将好不容易才煎成浓汤缓缓灌入凌风口里……

这凝霜剑确实是好剑，至少用处很多嘛，灵犀浅笑，却不知如今三哥是否无恙……

“我已经尽力了，一切要看天意和造化了，我的手沾了血，我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是一样的，只不过杀人杀蛇的区别而已……”灵犀内疚的望着凌风依旧面无血色的脸道。

杀蛇对于灵犀而言和杀人是一样的难过，何况杀百人是魔，杀一个无辜之人人亦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