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凤栖梧桐(二)
十二.凤栖梧桐(二)

黑子白棋。

一男一女各坐一方,那男子一席白色长衫,泼墨似的长发垂下,清俊面庞上隐隐带了些笑意,此刻右手执着黑子,只盯着他前面那姑娘,眉目含情。

而那姑娘……不说也罢。

被阎王以这样的姿态注视,世间大概没有几个女子能抵挡,也当真是感激父母给了副好皮相。

他平常遍已不大笑。孟婆说自他任阎王以来,见他笑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不过作为一个阎王,需要的并不是亲和力和微笑,所以大家也就见怪不怪。

我心生佩服。自我有意识以来他就已经是阎王,而我如今已经三百岁……一个三百年没有笑过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想起来也一定非比寻常。不过也是,他是阎王,自然非比寻常。

关于阎王的本体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曾经不止一次的问过孟婆,只是孟婆也表示不知道,还说,“总之不是个好东西。”

这也是我一开始不大喜欢阎王的原因之一,那时刚刚成了人形,等级太低,还不足以见到阎王这样的大角色。所以对他的所有感知,皆来自孟婆的诉说。

所以我心智未开之时,就以为阎王是一个长着黑色大胡子肚子比脑袋还大的性别不明的怪物。

后来见了,才知道原来以讹传讹当真是极为可怕。

咳咳,又扯远了些。我近来受到多次打击。以至于思绪不自觉的就飘到别的地方去了,毕竟在看见不想看到的画面时,唯一的出路也只有选择逃避。

我现在就很不想看到这幅画面,以及,阎王腰间那碍眼的淡黄色流苏。我先前就已说过,江国皇室无论何物,必定在其上加自己的标志。

她俨然把阎王当作自己的所有物。阎王管理冥界大小事物,也就是说冥界众鬼便属于阎王,这自然也包括我,而此刻她以为阎王属于她也就是说我也是她的…通体恶寒,忍不住为自己的想法打了个冷战。

那公主执了白棋正欲落子,见了我这模样,便偏了头疑惑问道:“怎么了?”

阎王也跟着转了头过来,表情同公主如出一辙:“不舒服?”

……传说中的夫妻脸。

我很是默了一默,良久后福了福身:“流火许是昨日夜里感了风寒,并不打紧。”

公主将棋子放回去,起了身来看我,一把便将我的手拽住,“怎么会?这些个宫女怎么照顾的,竟然把这么个人伺候成了伤寒!”

即使我很想告诉她风寒这事旁人就是照顾上了天,该染上的还是得染上,而且很遗憾我只是风寒而不是伤寒……不过抬眉看了眼公主身后,阎王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我只得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默默消化我的确是得了伤寒这个事实。

公主几番叮嘱后便差人送我回去,我只能以想感受一下这宫内美景为由打消她的念头,她劝阻不下也就随我去了。

这宫内正是早春时节,园内种了许多我见也没见过的花类,不过话说回来,我见过的且认识的,也只有彼岸花,而在那两人相约私奔之后,我连彼岸花长得什么样也快记不起来。

他们的故事,若我改日有了兴致,怕是编一本书也绰绰有余。诚然,这种阎王都快被抢走的紧要关头,别说没什么兴致,就是有兴致,大约也是提不起笔来。

孟婆只觉得大概没有什么东西比我更懒。

咳咳,好像又朝着奇怪的方向去了。且说到我自花园内路过,见那花开得好看,一时兴起便想为它作副画还是其他,可抬头看得脖子发疼了才想起来,我好像并没有画画的本事,于是只得无奈叹气。

“怎么了?”

许是这园内花香满溢,叫人恍惚了精神,声音传来那一刻,脑子里似乎有些东西破土而出,恍然看见一些画面,那画面里也似有这样的日光肆虐,太过熟悉。可偏偏那感觉流失太快,我未能抓住,待得回神,阎王站在眼前,伸了五指在我眼前晃动,看得并不十分清晰。

视线清明后方才觉得那竟像一个梦,虽然我并没有睡着。

“怎么,难道是真的不适?”

阎王皱了眉,“莫非当真感了风寒?”

我沉吟:“对啊,也不知近日怎么了,唔,我最近见得最多的也就是阎王跟公主了,阎王我已经见了这么多年必然不会是你……哎,可我也不能不见你啊,为了找到那小丫头,我必然得每天去找你的,……哎真叫人忧愁。”

阎王似笑非笑:“哦?那你觉得该如何?”

我低头思索一阵:“想来也没有比你把这流苏还回去更好的办法了。”

……

阎王将那流苏解下,拎起来放在我眼前:“这个?”

我喜笑颜开,止不住的点头:“嗯嗯,对。”

“唔,那便依你。”阎王提了流苏放入我打开的手掌心,却在未触及到手心时挑了挑眉,“不过——”

听过说书的人大概都知道,但凡出现“不过——”这样的句式,那“不过”之后的内容必然同前者完全背离。

所以说,便在阎王说完那两字以后,我默默的咽了咽口水,“不过什么?”

那人将流苏重新别回腰上,抬眼将笑意掩在身后,朝我扬了扬手,“等我用完之后再说吧。”

我:……××oo

打赏投票 书评
自动订阅下一章
A-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