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所谓惩罚
八.所谓惩罚

阿绿又在跟我闹脾气。

当然不是因为又被逼着跳艳舞。只是从我告诉它我们过几日便要回去后,便再也没见到它的蛇影。

刚开始还以为它被林孺诩偷走了,于是也私下里偷偷去打探过。

可那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又叫人怀疑不起来。

想起来那日夜里,他回头看我,面色戚然,许久后才问我,“她,可恨我?”

不等我回答,他却又自己接着说下去,“必然是极恨吧。”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不恨?”我只以为这人当真是可笑,便是将她害成那样,竟还是有这样的奢望,“可又凭什么?”

“她自打倾心于你,便一心想着做个好媳妇,乖乖待在林府学习掌家夫人该做的一切,每日的期盼只是你能早些回去,就算不同她说些什么好听的话,便只是看着你,她也是开心的。可你,又做了什么?”

“害她家破人亡,休妻离子,当真是做得极好啊。”

果然如愿看见那人煞白的脸色,颤抖着双唇,不可置信的重复:“休妻离子?离……子?”

“你定然不知道她那日见了你的休书是何种表情,外人只道她是受不了打击自杀而死,可她究竟是如何死的,你也许可以问问你那娘亲。”

他像是听不到,只呆呆的念着那两个字:“离子?”

“啊,一心只想着复仇的你,大概也没有留意她死之前已是有了身孕,林孺诩,那是你的孩子。”

“可你并不配做他的爹。这是报应。”

“林孺诩,你可觉得痛快?可觉得心安?”

一直到天色将明,他都未再说过一句话,我等得无聊,便准备回屋补觉,可那人却在那时开了口,“我并不知道娘会用那个去逼你,我不过只是想她安心,便写了给她,想着不让你看到便好,可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如此。”

并不是对我说。

回了身去看,他仍然呆坐在地上,神情呆滞,眼睛却只盯着那祠堂的方向。

“我听人说江南有个神奇的东西,得到它便可使人复活,延年益寿,便一心想着去带来给你,若是岳父岳母能活着,你是不是也就能原谅我?可到了才知,那不过只是个传说,我没见到那东西,也没想到回来便会见不到你。”

“我不晓得你原是怀了孕,若是知道,若是知道……莲香,你可恨我?可怨我?”

那日的第一缕光线终于踏过黑暗,慢慢升起,林孺诩望着那光,眼神里却一丝光亮也没有。

我并不同情他。

欺骗就是欺骗。无论出于何种目的,终究是不可原谅。

可那日我于忘川河边想着如何才能为柳莲香解恨时,她却在我身后轻叹,“若姑娘真有法子,也莫用那种伤人的办法。”

“爹娘死时我也是咒过他的,可现在想来,不过一报还一报,我爹害得他自小没了父亲的护佑,同母亲二人受尽苦楚,他害得我家破人亡。也算是相抵了,没什么相互亏欠了。”

已死之人对待事物自然是万事淡然,看不开的往往是那些活着的人。

而她想让他活。

我只能开口:“她并不恨你。”

……离开那日林孺诩未来送我们,只是那管家一脸歉疚的说,“少爷近日不知为何心情不好,不能送别姑娘,还望姑娘莫怪。”

我自是知道他心情为何不好,而且说到底我于他来说到底是个陌生人,不来送别又有何可怪罪?

“管家,”我望了望这高墙围绕的林府,微微叹了口气,“管家若是劝得动他,便让他早些放手吧,他苦苦拽着不放,少夫人也会过得很痛苦的。”

世间人常犯的错便是怀念那些得不到的,和已逝去的。也不知那个祖先如此缺德,偏要将这思想遗留给后世人,并且后人竟还有要将之发扬光大的志向。委时可怕。

当然这世上谁也可怕不过阎王。

阳间不是常有句话,叫,“阎王叫你三更死,哪敢留你到五更?”

我深以为然。

“私自逃出冥界,还卷走了阿绿,你说这笔帐该如何算?”

“……”

诚然我很想告诉他是阿绿卷走了我,而非我卷走了它。

可看那人一脸的阴沉,我便也不敢再多言。

我之前总以为长得丑陋的人生起气来才可怕,可现在发觉其实长得好看的人发起火来也是可怕的。尤其那个人还是你喜欢的。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以往有人出逃,鬼差追了回来必然是要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苦楚后方能再入轮回。

那是鬼魂的待遇。可三生石该如何处罚?并无人得知,毕竟我大概是冥界第一块有思想到跑出冥界的三生石。

阎王盯着我思索许久,咳了几声才开口,“那便罚你作为奈何桥基石,十年内不可离了冥界。”

我想了想,仰头问他,“那十年后便可离开冥界?”

阎王眉角抽了抽,淡淡扔下两字后拂袖而去: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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