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寅颜色不大自然，紧紧抿着唇，无论小乙怎么催问套话，都不肯再提一句。

问你话呢，傲什么傲，真的是……庖栖乙没好气，“对了，大半夜叔父怎么会出来？别说是吃多了积食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

余寅捋捋袖子，淡然道，“人间妖火四起，瘟疫横行，尸孚遍野。天君怀疑是鬼族作祟，我不过奉命例行探查。”

庖栖乙“哦”“哦”应着，心思却转到别处，“我想起一事。很早前祖爷爷曾叮嘱过我莫去西海玩耍，我却一直不解，六合四野那么大，怎么偏偏去不得西海？”

他眉头一紧，“原来此事伏羲帝君一早便察觉了。”

“什么事？”

“西海海底被封印的上古魔兽近年蠢蠢欲动。”

“封印松了？”

余寅默声并没否认。

庖栖乙想了想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可是无缘无故封印怎么会自己松掉？”

“所以这几件事一定有关联。”余寅只说了这么一句，“帝君不让你去是对的，毕竟入了魔的幻兽难以牵制，何况像你这样半吊子的神仙。”

庖栖乙第一次不想计较他话里的冷嘲热讽，竭力平静地问道，“因为前战神羽化了，所以叔父迟早有日要替他去收服幻兽么？偌大的一个天宫，遣不出一个像样的人么？”

天早就开始光了，白衣在熹微的晓色中飘然隽秀。余寅转过身去，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音传进她耳朵，“小乙，陪我走走吧。”

“走？去哪？”

余寅的目光落在前方云海里极远的一座山上

这座山，可真够高的。

庖栖乙踮足了脚尖，才勉强看得那崴嵬尽处，雾照金鼎，气吞弯穹。又有那十分足的灵气，兹兹得往外窜。一看就是好山好水的洞天福地。

人间地上要找出这么一处来，委实是难。

她眯眼复又眯眼，“怎生如此眼熟？”

余寅闻言顿住脚步，回过头，“你忘了?”

“容我想想或许记得起来。”

看着她显然迷惘的容色，余寅的目光渐渐沉下来，“算了。”他冷而淡地吐出两个字，倏地脚步飞快，迈得毫不犹豫。

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庖栖乙纳罕，这世上最多的就是山了，没有理由要求她记住每一座山吧。忘却了就忘却了，又不是犯了大错，青着一张脸有必要这么 不悦么？

果然凤凰这种生物的脾性就是难以捉摸，她耸耸肩跟着走。

眼瞧着明明是一截挺远的距离，而她却很轻松地追了上去。

呃，余寅肯定不会为了等她特意放慢步子的，那大概就是她的脚程在不知不觉中已然突飞猛进了。庖栖乙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推断很有逻辑。

沉默、沉默、沉默，这一路沉默都横亘在他们之间。

两个人一前一后，隔了一步之遥，庖栖乙好笑，这咫尺的距离不偏不倚，杵在中间，就像他们的关系，尴尬的很。

如今这幅局面却是个什么说法？她和余寅这样同行，又是以什么身份？

“到了。”余寅暮地转身。

正低头兀自默默想心事的庖栖乙一个没回神，来不及刹住脚步，直直扑过去。

没有任何意外地，扑进余寅怀里。

这出唱的绝对不是投怀送抱，绝对不是投怀送抱……绝对不是投怀送抱，要冷静……庖栖乙揉揉撞疼的小脸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