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一个土坡上踏了实地,余寅挨在她身侧,看起来也是一脑门官司,望向她的目光冷冽如针,“信陵素来是个心狠手辣的,若不是我恰巧闻听打斗声赶来,你可知后果如何?”
唔,后果这点倒是真没有设想过。
庖栖乙刚想摇头,却见余寅脸上一片面无表情,泉般的眸子寒浸浸看定了她。
一时便哑然了。
他突然伸手抚上她耳垂,修长的手指动作轻柔优雅。
余寅穿了件素白的袍子,干净扎眼得很。一绺黑发垂到胸前,当真云衣冉冉,青丝如绢。
庖栖乙盯着他堪可入画的颜,冰冰凉的耳朵肉霎时间滚烫了起来,喉口不由发紧,“叔父,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话音甫一落,才感觉耳沿边被划开的伤口已经不那么疼了,相比前一瞬的火热,此刻温温和和,妥帖得紧。
她反应过来了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垂眼看地,不时觑觑余寅。
余寅倒很坦然,一任某人窥之。猛不防突然幽幽开口,“你方才以为我想做什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话都点到这个份上了,庖栖乙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佯装出恍然一悟的神情,拖了一个长长的“哦”音,“小侄愚钝。原来叔父是在运功帮我愈合伤处,小侄误以为,误以为叔父是想一把天火烤了我的耳朵。”
余寅不紧不慢睨了她一通,清理妥当手上沾着的血珠子,“你总算猜对一回。我的确有这个打算。只是在此之前我需要问清楚一件事。”
他顿了顿,“你今晚的表现让我很诧异——我才知道你骂起人来也有一把好手,你这唬人的声势都是跟谁学的?”
庖栖乙捂住耳朵,认真想了想,“啊,我听我的小表姐就是这么训斥我的小表姐夫和我的小外甥的。有时候姐夫会被她骂得七魂失了六魄。我以为,这招用来分散人的精气神,实在甚妙,甚妙。”
言毕满意地拍了拍头上插得歪歪斜斜的黄氏草,“此趟虽差点失了小命,总归收获还在,也算不枉此行。”
却没注意到余寅不太对劲的面色,他侧头,又恼怒又无奈,出口的语气也生硬许多,“你无端端冒入鬼境只是为了那两株破草?你做事前是不是从来不过一遍脑子?假使今夜我没来……”
“可你不还是来了呀。”截住余寅下半句话,庖栖乙脱口而出,“其实吧有叔父在,我还是很放心的。”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来?”余寅有些怔神。
空气澄净,拂晓的淡青色衬得他眼睛深邃又漂亮,黑而密的睫毛扑簌出一片阴影。
一个大老爷们长得这么美这是什么世道?庖栖乙心中暗暗不齿。
“说实话好了,叔父,我并不敢打包票,我只是隐隐感觉你会来,也许因为习惯了,从前都是你帮我收拾烂摊子的。嗯,我只是习惯了。”
等等,这是谁在说话?这么丧志的话是她能说得出来的么?
庖栖乙有些发蒙,余寅骂的太对了,对,她除了做事不虑脑,连说话也不虑脑。太可耻了,太悲愤了,她都想咬舌了……
余寅心里起了丝来路不明的愉快感,似不经意的开口,“那么现在,你也还习惯么?”
他的口吻有些生涩,听来是说不出的别扭,别扭到竟让人无法很好得理解词中之意。
庖栖乙眨眨眼,好像没听清,“咦,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