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桃花 上】
第七章【桃花 上】

清月吐辉,夜风拂过,窗外树影婆娑,将月色筛成一地零落的碎玉。庖栖乙望着苍茫夜穹,回想当年不太平铺的情路,那些迄今都分不出谁对谁错的恩爱怨仇,在现在想起来,还是让人很难过。

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无休无止得追着他在后面跑是什么感觉?她琢磨了这个问题很久一度未果,直到今夜余寅突如其来的一吻过后,她才大彻大悟。

喜欢一个人,泰半应了那句话:此后世间多风雨。

小女儿家作悲春秋伤之态时,心绪大都很脆弱,冷不丁有个声音在半空炸起,“小乙,本君来也!”

在这样夜阑人静的夜晚抖生出一个不甚和谐之音,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她有些恼火,掉头看到月孛一副舟车劳顿的倦容,忍了忍,将嗔怨的话逐一吞下肚去。

月孛看起来异常疲懒,进屋就往小塌上躺,动了三动脚褪下靴子,头一侧深深埋进枕头里。

庖栖乙抽了抽眼角,望天,“月孛星君,请问你是把这当成自己的地盘了么?虽说我不计较什么清白名声,但更深夜半孤男寡女共处一隅也是不大成体统的吧?”

月孛捂着枕头吸了一大口长气,“你我知交多年,如今我有难,你也总该,腾个地让我歇一歇吧?”声音从枕头里传出来,断断续续不成调。

“你的难除了那些桃花难,又能有什么躲不过的还需要到我这避避?”

庖栖乙想起月孛朵朵开的烂桃花便自叹不如。

“情”之阅历上,月孛委实胜却她无数。

比方说在她三万岁还是颗荷花种子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月孛。适时月孛夹杂在一众仙娥仙姑里颇为潇洒得临风摹画。

画中女子的眼底一颗泪痣若有若无,眉目间也似有千山万水,透过层层人群看过来,一双眼睛仿佛能看到小乙心里。

那是怎样妖娆怎样风情又怎样神秘的女子啊,她被那双眼睛折服,然后深陷进去久久不能自抑。

如果说当初的一眼惊艳是因为世面见得少,那么若干年后每每忆起那一眼,庖栖乙的心仍会为之一振的话,只能解释为这双眼睛有魔力,深不可测的魔力,让人惊、让人畏、让人避而远之。

她在极远处听得人群闹哄哄的骚动着,“不知是哪家的仙子好福气能入了月孛星君的画?奴等好生钦羡。”

一说,“这姑娘貌美非常,只是眼生得很,我在天上打杂了许多年,竟似从来没有见过一般。”

又一说,“美人如画赏心悦目,小仙毛估估这幅小像大概可以卖个好价。”

月孛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点点头煞有介事的样子,“各位美人们倒猜得有趣。卿卿姑娘确非我天族中人,我与她虽只有薄薄几面之缘,但相见甚欢,今日提笔而作也不过是答应了她要替她做一幅丹青。”

其中一个仙姑小声地问,“那么卿卿姑娘在星君心里,是不同寻常的吧?”

诚然庖栖乙自觉并不是个八卦的人,但她衷心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好,一问便问出了关键所在,想来这个看过去老实巴交的仙姑也是位妙人,日后有空定要好好结交结交。

月孛沉思了好一会,收起了玩笑的脸皮,“卿卿姑娘的确是我一个重要的人。”

语毕哗然。

风流公子一句话打碎了多少颗闺阁仙女的芳心。那位妙人也似的小仙姑神情难堪得可以,眼圈霎时就红了,失控的扒出人群,一步一啜泣,看得庖栖乙很是心疼。

再比方说她五万岁那时已经和月孛厮混出了不菲的情谊。月孛几乎去哪哪都带着她,赏月品菊论诗吃蟹,上树摸鱼斗鸡喝酒,二人寻乐已经寻出一大一小混世魔王的名号来。

光景久了,人人皆知大小魔王感情深厚形影不离,渐渐就有女仙们疯狂地拢上来。

其实在同月孛交好之前,庖栖乙便时不时收到太子殿下那群拥趸们的情书簪子荷包肚兜附送香料若干两。

世上追求者各有不同,可是追求的行径无论再疯狂也就是那么一回事。那段时间对庖栖乙来说,最大的不一样无非就是手上除了要收余寅的信物外又不得已多收了一份月孛的。

只是月孛为人比余寅宽厚太多。

同样收到情书,月孛时常会拿去看上一看,偶尔挑几封病句连篇词不达意但满腔痴情的信出来回上则个,并推荐几册佳本嘱咐她们专心学业提高文字功底;

余寅却连看都不看一眼,浑身透着懒散,全然没有处理公文时的专注,眼皮也不抬就对她道,“镇日里见你总偷偷掀那些信来看,其实你喜欢大可拿回东胜慢慢看,反正放在我这里也是积灰。”

是以平和近人的月孛收到的情书确实比傲气的余寅要多出许多。

诸如此类的桃花不胜枚举。庖栖乙总结出了一个心得,天上地下若论招桃花这件本事,无人能出月孛其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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