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上瘾
第十九章 上瘾

从李弘裕病房出来的时候我一直在苦苦思考这个事,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难道是当初青面兽给他打镇静剂,帮他缝合伤口,救了一命,他就要以身相许了?

事实证明,在某种程度上,我还真是猜对了。

但是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也猜错了,至少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后来我回忆起李弘裕那天的表情,终于可以用八个字来总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出发的时间定在半个月之后,其实有一点仓促,但是没有办法,因为暑假快完了,到时候我和李弘裕如果还没有出现在他老爹或者我小姑面前,会很麻烦。

而到现在,我依旧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要面对什么,要发挥什么作用。不过好歹我们已经知道了要去奉节。

虽然是已经上了下三峡的船的时候,公孙述受不住我一再追问才说的,实际上,他希望我什么都不知道。最好糊里糊涂地帮他办完事,然后糊里糊涂回家。

我们是相当于半旅游似的去奉节,公孙述财大气粗地包了一整只船,沿路风景看下去,算是为了避人耳目。也是为李弘裕和青面兽彻底恢复争取时间。

三峡的风光不得不说真的很好,薄薄的江雾,清爽的江风,两岸青山。我和公孙述现在甲板上看风景,巧姐姐走的是陆路,没有和我们在一起,她在的时候总是刻意不让我和公孙述太接近。

她不在,我就忍不住好奇心爆棚,想要了解这个神秘的人。

“我们到底去奉节哪里?”

“白帝城。”

“去干嘛?”江水哗哗地拍打船身。

“你不需要知道。至少,不需要提前知道。”很多次都是这样,明显敷衍了事。

有次我看他明显不想再理我,自顾自地回了房间,我也不自讨没趣,也慢慢踱步回了自己房间,然而在回去的路上,却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你到底给不给?”这是李弘裕几乎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站在青面兽房间门口,愣住了,李弘裕在里面?

“我不能再害你了。”我听见青面兽低沉的声音,但是有一点模糊。其实并不是他们不够谨慎,如果是对他们说话方式和语调,习惯,不了解的人不一定听得出来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偷听的人――是我,这里唯一一个最了解他们的人。

“不用你假好心,你到底给不给?”李弘裕的声音有点扭曲,甚至有点痛苦。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李弘裕失态成这样?我几乎能想象到李弘裕现在狰狞的表情。

“你怎么不去问公孙述要?他比我有门路。”青面兽压低声音。

“被他知道我就彻底失去价值了!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他的声音竟然开始破碎了,很像精神病人尽力保持理智时候的声音。不得不说,有时候我的直觉还真是灵验。

“你这样下去就没有回头路了!”青面兽不为所动。

“你少废话,还是你要钱,你要多少钱?我家有的是钱!”然后就听见“咚”的一声,像是重物砸在地上。

“你疯了!”屋里传来乒乒乓乓的东西砸碎的声音,还有打斗的声音。

居然打起来了?和青面兽打架?李弘裕这是在找死啊!

我不管他们到底在争执什么,但是我不能坐视不管,这时候内讧,根本就是自己找不痛快,公孙的人都看着呢!

想到这里,我开始拍门。

“开门!开门!”

“李弘裕,死了没?没死就给我开门!”

“青面兽!周松!周爷!开门哪!”

“你他妈再不开门,周松,我警告你,你这辈子也见不到镇魂印了!”

“吱嘎”一声,门开了。

门里面一片狼藉,青面兽面无表情地现在门口,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装的。这厮脸上还有抓破的血痕,嘴角还不可抑制地抽搐着。衣服也被扯破了几道口子。

还是第一次在地面上看到青面兽这么狼狈的样子,我忍不住想笑。但是看到地上缩成一团,不断哆嗦着的李弘裕,我笑不出来了。

他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面色苍白,不时地在地上打滚,齿缝中有鲜血渗出来。

“他怎么……唔”

“关上门再说。”说着他咔嚓一下关了门,关门就关门,你捂我嘴干嘛?

“这下可以说了?”

“犯毒瘾了。”他思索了片刻,迟疑地开口。

“你说什么?”我攥住他衣领。“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那天我给他用的是吗啡,而且是直接静脉注射,一次就上瘾了。他能忍到现在才发作,很不容易了。”他默默地低头。

“你个混蛋!你当时为什么不早点说?你这是在害他!”我气得七窍生烟。

“我说了,你会让我用吗?”他沉默片刻。

“我……我不会。”

“那他当时就死了,活活痛死。”他薅下我攥住他衣领的手。“我当时是想救他,真的。”我第一次听他说得这么诚恳。

“那你说怎么办?要不?你还有没有,再给他来一针。”

“不行,继续让他注射,就再也戒不掉了!”他皱眉。

“你看他的样子。”我往地上一指,这一指不要紧,细看就遭了,李弘裕举起一块刚刚打破的碎片往手臂里扎。制止已经没有用了,他的左臂上已经扎了好几片,鲜血直流。

“哎,”我听见身边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青面兽不得已把针剂掏出来。而我就眼睁睁地就看着针头推进他静脉,我把手紧握成拳。

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这件事后来没有让公孙他们知道,本来我们就处于劣势,如果李弘裕的事被知道了,对我们总是不好的。

李弘裕的伤的原因也是瞒住他们的,问起来就说他和青面兽没大没小地疯闹,不小心伤的。

搞得那些人看他们俩儿的眼神都怪怪的。

公孙听说了这事,笑的很暧昧“敢和周爷没大没小的人,你还是头一个嘛!”那眼神,盯得李弘裕头皮发麻。

私下里我也偷偷问过青面兽,问他随身的剂量不小的吗啡哪来的。他也没有再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种话来搪塞我。反而苦笑着说,“是为一个朋友准备的。”脸上居然是少有的伤痛表情。

“哟,你这种人还有朋友啊!”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不对,说错话了,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没有计较,只是颓然地垂头,自顾自地说,“他中了尸毒,有时候痛起来发疯,谁都不认。我就给他打吗啡。”

“然后呢?”我问。

“什么然后?”他不解。

“就是你那个朋友,他还没有死吧?”

“呵”他又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么浓烈的情感起伏。

“没有死,生不如死。”他咬牙。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是我对不起你,坦白说,我要镇魂印就是为了救他。”他目光真诚地看着我。

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这个人是可以彻底相信了的。有时候了解一个人,不需要了解他的全部世界,只需要扣开他世界门的一把钥匙。

而这把钥匙,我当时想他已经亲手交给我了。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并不是只有电视上的明星们才是演技派,但那时候我们真正成了好朋友。

打赏投票 书评
自动订阅下一章
A-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