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楼内,朱仕泉和陈良易面对面坐着,一言不发。
许久,陈良易叹了口气,他也清楚此时的朱仕泉迈出这一步是需要多大的勇气,然而对于他们,没有另外的选择。
“组长,我和她之间已经结束了。”
朱仕泉低着头,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感情波动,然而他那冷冰冰的表情,还是让人可以想象出他此时心里的那郁闷。
摇了摇头,陈良易直直的盯着朱仕泉,嘴唇微微动了动,“我看得出来,你现在很痛苦,也很伤心,但是,你还是要明白,这是我们的任务。”
朱仕泉沉默的点点头,他抬起头来,有些不确定的问着,“那组长,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继续工作了?”
陈良易轻蔑的笑了笑,看着朱仕泉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可笑的东西。
他站起身来,走到了朱仕泉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另外的一些事情了。”
他抬起的头望了望天花板,那里没有任何的装饰,朱仕泉也是纳闷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其实,朱仕泉他并没有死,他此时就关押在重监室,那接下来要怎么做,我想用不着我再提醒你了吧?”
陈良易说完,转过身来走到了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那热闹的都市景象,心情复杂的难以言表,他的眼睛里也闪烁着让人察觉不到的光芒。
此时的假朱仕泉,真正的何子瑜已经彻底楞住,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朱仕泉已经被秘密枪决,直到此刻他才知道,朱仕泉还活在世上,心中那对朱仕泉的愤恨,顿时便涌上了心来。
他的心里对周欣梅的那块心病,根本不是这么简单的结束就可以消除的,他心里升腾起滔天巨浪,看了眼陈良易的背影,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一间隐蔽的房间里,朱仕泉手上带着手铐被两名看守人员送了进来,他的精神早已经没有了当初在录像里看到的那么嚣张,也没有那么的精神,此时的他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失去了当初身为混混地痞时的那副模样。
何子瑜明白,陈良易让他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他清楚的知道他心里的那症状,陈良易也说过,他有过类似的经历,这些都是要迈过去的一道槛,而那道槛,此时就竖在了他的面前。
他心里无比的愤恨,站在那被窗帘遮住的窗户前,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他强忍着怒气,压制着心里的冲动。
此时的朱仕泉如同木偶一般,有些呆楞的被带了进来,在监狱里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是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原因无他,他被强制戒毒。
只是等他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人很陌生,他的心里顿时有些疑惑。
“你,谁啊?”朱仕泉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往常的那种气势,已经如同充满了死气沉沉的样子。
何子瑜转过身来,慢慢的走到了他对面的那桌子旁边,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在看到朱仕泉的那一瞬间,他也在心底暗暗的震惊,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么相似的人。
先前在录像里看到的那些,一切都不如眼前的来得真实。
朱仕泉看着何子瑜的那副面孔,也是彻底楞住,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何子瑜看着,从他的脸上竟然是看不出一丝的不对来,两个人就像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一般,就连个子都一般无二。
不过看着何子瑜那轻松的动作,他的心里也是想通了许多,转而嘴角歪斜着笑了起来。
“哼。”
何子瑜慢慢的坐下,脸上轻蔑的笑了笑,继而敞开了领子,露出了身上的那纹身来,他从烟盒里取出了一支香烟,慢腾腾的点上,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床上的朱仕泉,心中却也是有些忍不住的笑意。
朱仕泉双目无神的看了过来,举着双手,“来啊,看看吧,好好学学,长得很像嘛。”
他心中清楚,眼前的这个人,一定就是所谓的替身了。
何子瑜轻蔑的笑笑,吐出了口中的烟圈,随着那烟圈上升,他的脸也在那烟雾中变得清晰,“哼,学你,太简单了,我根本用不着这样面对你。”
说着,他狠狠的呼了一口气,眼中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冷漠,“我今天来,就是想亲自会一会你,我想看看,是什么让你这个人变得这个样子,变成这么恶心、下流、无耻的东西。”
朱仕泉看着何子瑜望过来的目光,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多坏,我倒觉得我自己那个样子是多威风,你明白吗?”
说着,他的脸也凑了过来,只是那目光里的那丝贪婪让何子瑜看在眼里,忍不住的心里也是怜悯起他来。
何子瑜站起身来,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来,慢慢的走了几步,给朱仕泉点上,看着他一副享受的样子,他的表情变得冰冷无比。
他猛地把那烟从朱仕泉的嘴里拔了出来,抓住了他的手铐,恶狠狠的瞪着他,“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为了一根烟你都可以这么低三下四,你还有什么威风?清醒清醒吧。”
他的胸口上下起伏着,朱仕泉也是被这一下弄得有些慌乱,不过他随即便反应过来,也是轻蔑的笑笑,张开了双手,“喏,你看到了。”
何子瑜强忍着心里的怒气,松开了手,转到了一旁冷冷的看着他,而朱仕泉则是把手放下,半仰着头,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声音,他大声的笑着,看着眼前的何子瑜,就好像他是只小蝼蚁一般。
“我朱仕泉在澳门混了这十几年了,什么事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就这?”说着,朱仕泉举起了手来,摇晃着手中的手铐,看起来不屑一顾的样子。
看着朱仕泉的这副样子,何子瑜心里更是忍不住的愤怒,他知道,朱仕泉也大概是清楚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太大,基本不可能轻易的放过他,因而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他慢慢的抬起头来,看了眼正在手舞足蹈的朱仕泉,冰冷的声音继续从他的嘴里发了出来,“你知道你的父亲死了吗?”
正在热闹的朱仕泉顿时楞住,他楞了一下,仿佛没有听清楚一般,诧异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啊?”
何子瑜冷着脸,不说一句话,只是盯着他,看着他这副样子像是在看一个小丑一般。
朱仕泉忽然笑了出来,伸出了手来,指着他,“卧底兄弟啊,你骗我,对不对。”
然而何子瑜继续冰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他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谁干的?”朱仕泉的笑声戛然而止,从他的眸子里也射出了那愤怒的光来,“谁干的!”
何子瑜轻轻的点了点头,“生病,肺气肿。”
朱仕泉听着这消息,像是被重锤击中了一般,再也说不出话来,他仰头望着上面的天花板,眼睛里已经有些湿润了。
那是他的父亲,这辈子以来他一直都有偏见但是也是他最敬爱的父亲。
“什么时候的事?”朱仕泉深吸了口气,克制着心中的激动,轻轻的吐了口来,这才缓解了他心中的那压抑。
“就在抓住你的当天,在飞机上。”何子瑜冷漠的说着,眼睛则是直直的盯着已经变了情绪的朱仕泉。
他也清楚的知道,他的父亲在他心里的位置,听到这样的消息,对他来说,无疑是最深的打击了,也不知道此时的朱仕泉会不会就这么彻底崩溃,但是显而易见的,对于心理学有些研究的他,已经抓住了主动。
“是啊,他是有个病的,那么老远的地方,有没有人给他送终?”朱仕泉抬起头来,眼睛里一片的恍惚,他现在的心里已经如同一片乱麻,再也没有了起初的那份嚣张。
“当时事情发生的比较突然,有一个空姐,算是给他送终了吧,”何子瑜顿了顿,看着已经情绪失控的朱仕泉,长出了一口气,“那个空姐在他死之前一直照顾他,照顾的很好,我相信你父亲死得很平静,没有带任何的负担。”
朱仕泉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不过他的脸上也是笑了笑,“哼,又是他找的女人吧。”
何子瑜再也止不住怒火,大声怒吼了出来,“他不是你父亲的女人。”
他看着呆楞住的朱仕泉,也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也有些不对,才平静了下来,继续说着,“这个空姐跟你父亲根本就不认识,她只是心地善良,当时飞机遇到强气流,所有的人都坐在座位上,系着安全带,只有她,只有她一个人坐在地上,把你父亲的脑袋放在她的腿上,她只是善良。”
朱仕泉听着沉默的低下了头。
何子瑜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了朱仕泉的身前,“你看看你,你们这样的人,就是专门祸害这些善良的人,一点自我保护能力都没有的人,你还是人吗?你简直就是畜生啊。”
朱仕泉尴尬的看着何子瑜,心里的那丝情绪再也止不住,他闭上了眼,想着他的父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遇到的事情,心里竟然有了一丝的忏悔。
何子瑜摇了摇头,“可是现在很不幸的是,我遇到了这个空姐,因为一连串的巧合她也被牵扯进来,你知道我对她干了什么吗?”
此时的朱仕泉再也不敢去看何子瑜,倘若以他的身份,去想的话,当然那些龌龊的事情是他现在已经说不出口的。
只是,何子瑜猛地扳住了他的肩膀,指着他的鼻子,狠狠的喊着,“你知道我披着你的皮对她干了什么吗?”
朱仕泉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一把挣脱开了何子瑜的胳膊,缩在了一旁,惊恐的看着已经愤怒的何子瑜。
他知道,何子瑜不会动手打他,但是给他带来的心理折磨却远远要狠上痛打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