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鎏漪带着胭脂来到晏楚卿面前时，晏楚卿正倚着门，脚边新添的血渍让胭脂和鎏漪的心不免悸动了几分。

胭脂此刻已是狼狈不堪，她受了翊王的罚，此刻早已虚脱，而今晏楚卿又召来，定是存心刁难她了。

“王妃何事之有？！”胭脂冷哼了声，她意以明，亦无需继续在晏楚卿面前装模作样了。“大胆贱婢！你这是什么语气同王妃说话？！”鎏漪大喝，掌掴了胭脂，但余光却瞥向晏楚卿那处。

她鎏漪自是知道，胭脂曾经乃王妃的贴身丫鬟，无话不谈，而今纵使胭脂有负于王妃，王妃亦会念在往昔之情。

鎏漪心下不免生起淡淡怨恨，然又迅速挥去，王妃可是世上对她最好之人，怎可有此邪念？

胭脂猝不及防，满脸错愕地看着鎏漪，须臾，怒喝道：“你是何人？王妃未开口，你且打我一掌，可是有忤逆之意？！”鎏漪呆住了，看着晏楚卿的眸子中写满了惊恐与不安，她怕啊，她还不想离开王妃啊。

“罢了，胭脂，本王妃不解你为何如此？”晏楚卿抚了抚发丝，看向胭脂的眸子里写满了不解与哀怨。

“我就是看你不如楚黛小姐！不如楚思小姐！我跟着你那么多年，你给过我好处吗？我不要多，哪怕一星半点也是好的啊！”胭脂惨白的小脸上，恨意流出眉宇。

“仅是这些？”晏楚卿持盏不呷，淡瞥了胭脂一眼，复，“那本王妃问你，她二人可予你好心？”

胭脂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说起。须臾，胭脂又激动起来：“她们是没有予我甜头，但服侍你于我而言是莫大的耻辱！我和青衣同是丫鬟我却因你这个主子而处处低人一等。都是因为你啊！每每你受罚，我也要跟着你受罪！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晏楚卿搁下茶盏，眯了眯眸子看着脚下匍匐在地的鎏漪和跪立的胭脂，她轻叹，扶起鎏漪而未看胭脂一眼。就罢，方说着：“胭脂，我不曾想过你是如此爱慕虚荣之人。当初是我错看了你。”

胭脂静静的看着晏楚卿和鎏漪，恍惚间，她似乎看见自己曾经和晏楚卿的时候，那般信任，可自己却因为虚荣而将晏楚卿伤了个彻底。是否是自己错了？不，不会，是她欠我在先！

但，心是清楚的指路人。而她的心在那一刻抽痛了。

“那也罢。也罢。”晏楚卿看到胭脂眼中转瞬即逝的伤痛，知道那个真心待她的胭脂不会回来了，便无力地瞌上了眸子。她真的很累，“鎏漪你先去歇着罢。”晏楚卿深深地看了鎏漪一眼，她很怕鎏漪也为了虚荣而离自己而去。

胭脂微微带着愧疚地看着晏楚卿。眼前的人儿不似从前了。她冷傲，她聪颖，她美艳，胭脂琢磨不透，琢磨不透晏楚卿会把自己怎样？

“胭脂，你可知你罪该万死。”晏楚卿声线平淡地喝道。

晏楚卿心中百般纠结，胭脂到底是陪了她那么多年的丫鬟了，她早视胭脂为此生最重要的人之一了。可胭脂却负了她，险些将她推入无底深渊。然而，她现在纵使还笼着朝阳，心中的那一抹黑暗却叫她生不如死。

胭脂负了她的一片真心啊。纵使那日被罚，她晏楚卿也未痛彻心扉，也未喊出一声。但胭脂给她的一记狠刀却将她心中最牢的那道防线打破，叫她的心支离破碎。

“咳咳……”晏楚卿到底是痛极，方得到缓和的毒咒又复发起来。

一摊污血映染了那袭红衣，裙裾上星星点点地深红色灼伤了鎏漪和胭脂的双瞳。

“王妃！”胭脂近乎是出于本能，刚要上前扶起瘫软在地的晏楚卿却被鎏漪一掌推开：“去！都是你！王妃才会这样的！都是你！你滚啊！”

晏楚卿无力地笑着，轻轻推搡了鎏漪一把还不忘为胭脂说情：“鎏漪……别这样，胭脂也是好意……”

“王妃……你何苦把委屈全都自己担着啊！”鎏漪哭了，脸上的香粉也花了。晏楚卿还不忘打趣道：“鎏漪……你的妆花了呢……”

“王妃……”胭脂哽咽着看着她。是她害了王妃吗？是她吗？“王妃……胭脂对不住您。”胭脂磕下头，冰凉的地板刺激着胭脂的神经。

胭脂缓缓地闭上双眸，胭脂在闭上双眼的时候，悄然无声地落下一串银泪。

“胭脂你起来啊。我不罚你的啊。”晏楚卿看了看天色，天已大亮，没几个时辰便要随洛铭翊去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啊。晏楚卿疲惫地倚着门，看了鎏漪和胭脂，一个愤愤不平，一个愧疚至极，顿觉好笑。

若胭脂真有亏欠之意，那留她，一静一动足以叫她这个将死之人得以不少乐趣。

“胭脂，你若真觉有愧疚之意那便留下照料着，只愿你真心相待。”晏楚卿轻声试问。她不敢保证，胭脂会舍下晏楚黛一行人给她的丰厚待遇回到自己身边。

胭脂和鎏漪大惊，鎏漪不解地目光看向晏楚卿，似乎在问原因。

胭脂磕首，感激淋涕地说：“感谢王妃不罚之恩。胭脂定当一心护主，再没半点怨言。”

晏楚卿也没料到她答应了自己，忙叫鎏漪将胭脂扶起，见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晏楚卿笑着瞌上了眸：“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