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殇笑而不语。如若真的是一瞬，他也愿意等，用千年万年的时间去等待它那一瞬间的美丽。可惜的是，它根本就不会开花。在她离开之后……那株莲花，永远都是这样子的状态。不管是春雷，冬雪，或是其他。

她的离去，真的会带动他整个世界吗？

“白姑娘要是想看江南莲，尉某倒是有个去处。不知是否愿意一同前往？”

“……有劳了。”

她客气，冷但却不失礼仪。拒人于千里之外，同时对任何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而他，对她除了以宾客之道相待之外，似乎还多了一点别的什么东西。是因为她吗？

尉迟殇所说的地方，便是离这里不远的莲花坊。

何谓莲花坊？

江南盛产莲花，于是许多莲女便在此处汇聚。日子久了，莲花坊的老板娘便将他们组织起来。一同采莲，同时进修一些歌舞，给到这里的路人助兴。

虽不是什么高雅之地，但是却清静。而且当朝有几位深受皇帝宠爱的妃子也是从这莲花坊走出去的。只不过，最近几年，多少有点不济。

“尉公子？！我这眼可没老成这样子吧。您来了？”还未见人，到先听到了声音了。接着便看到一个中年女子卷起一半的帘子，大大咧咧地出来。

“好久没来了……”

“可不是，一年了。自从……哎，不说了，要催眼泪的。这位是……”女子眼尖发现了在尉迟殇身后的莲兮。瞳孔忽的一紧，皱着眉头。颤抖着声音问“她……”

尉迟殇暗自使眼色。那女子也是聪明之人，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尴尬地拉起莲兮的手。“我思无邪出来混那么久了，到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姑娘。比我那几百亩水田的红莲还水灵。尉公子是从什么地方找的？”

“思姐说笑了，这位是白姑娘。”尉迟殇不着痕迹地笑着。总觉得……似乎这个笑容在掩饰着什么。

思无邪使劲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看我这眼力劲，原来这个就是你家的那个颜如玉啊……我早该想到。看着神韵，要说不是不是人间烟火的仙子我还不信了。人长的好看，医术竟然也那么高明，这可让我们这些老辈怎么活啊。过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莲兮不自在地赔笑。她的手丝毫不想那些上了一定年纪的女人的手那般粗糙。反倒是说不出的细腻。

但是这语连珠似地对话，实在是让她很不习惯。

“看来我们白姑娘还害羞了……来来，进来说。我酿了上好的莲花蜜，你刚好可以来帮我尝尝。”思无邪好歹也算是阅人无数，感受到了莲兮有点不习惯。也暗自怪自己太热情了。听府内人说，这莲兮不温不火，比一杯清茶还清茶。

“恩。”莲兮不便怎么拒绝。她知道尉公子生病之事，看来与他交情不浅。

思无邪拿出一瓶密封好的坛子，一揭开想起便充满这个屋子。

糖的甜味和莲花的清香……

“思姐，这一坛子，怕是废了你不少功夫吧。”尉迟殇喝了一口杯中半透明的液体。一种丝丝凉凉的感觉从口中顺着咽喉一直滑到胃中。整个人都仿佛沉静在巨大的莲池之中。

“呵呵，是几个姑娘拿来孝敬我的……对了，你们这次是来……”

尉迟殇答。“我们想来见识一下江南莲。”

思无邪愣了一下，马上便笑了。“尉公子，这句话就说的不对了。你自小便在我这莲花坊中跑来跑去的。会没瞧见过江南莲？怕是陪白姑娘来的吧。”

“那么，有劳了。”没有多余的解释。思无邪也知道点到为止。

乐呵呵得带他们去莲池。

莲花坊真正让外人向往的还是这百亩的水田。

莲兮从来没见过如此多的莲花。如同大海般的浩瀚，吸一口气，胸腔内满满都是莲花的味道。

“还愣着干什么啊，上来啊。”

思无邪不知道什么时候撑了一叶扁舟从莲叶深处出来。她站在船头，风吹动发线渐渐迷糊了视线。再加上这莲叶做背景。莲兮好久才回过神来。

“好。”

“我这里啊，唯一自豪的就是这江南莲。正巧，姑娘名字中也有一个‘莲’字。也不知道是不是暗示着什么呢？”思无邪自顾自地说。

这话，像是说给某人听的。莲兮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俯下身去，把手浸入水中。冰冷的触感随即传遍全身。她自小生活在大雪之中，早已习惯了。反倒感觉清凉。

突然，耳边箫声响起。

抬头，刚好对上尉迟殇柔情的眸子。她一袭白衣，站在船头。轻吹箫，清音随即而出。是熟悉的调子。记得师父也常常吹这个调子。

“残烛独灯，泪浣春袖。寒江陪烟火，月伴星如昨。船家只道是离人愁。”

莲兮随口念道，和着这箫声，却是说不出的悲伤。就连天也忍不住，飘下了点点雨丝。尉迟殇放下箫子，双手自然垂落下来，是命吗？

刚刚……他看到了小芸。

“我是不懂你们这些文人的东西，你们尽兴尽兴……”思无邪开怀。双脚在船尾一点，身子向上，又在不远的水面点了一下，便到了岸上。这样子的轻功，让莲兮有点吃惊——想不到这么一个坊主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江南到底是什么地方……

“尉公子可否会划船？”

“……姑娘抬举尉某了，素未尝试。”

“……”

在不远的莲叶深处。采莲女重复着“船家只道是离人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