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杨柳依依。
新皇即位没有多久,便传出一个消息。皇帝要选妃。各户人家自然是把自己的女儿往死里打扮。若侥幸获得宠信,那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这边,女子们忙着装扮,胭脂水粉的价钱涨的飞快。这边各大酒楼也开始忙活起来了。为啥?只是为了博得御酒的称呼。
听说这皇帝派人下来,亲自挑选大婚用的酒,这酿得好的人,自然以后便是专给皇上酿酒。
清明时节到了,酒香倒是越来越浓重了。街角的一家酒楼中,门口种着几棵柳树,弯弯曲曲的,一点也不好看。
一个女子抱着一个坛子,踉踉跄跄地朝着楼里喊。“来人啊,帮我把这些东西搬进去。”接着,几个伙计便出来,从车上卸下酒坛子。
“东家,这些酒是从来哪里啊。”其中一个少年问到,酒坛子没有开封,但是确实酒香四溢。
这里的伙计多半不是招工找来的,而是自己顺着酒香寻来的。这一来二去,索性变成了其间的伙计,每月月前,都会听到女子在外面喊——来人帮我把酒搬进去。
“有些是自己酿的,有些是别人的。别偷喝昂,特别是那几坛桃花蜜。”女子嘱咐着,坐在门口,拿着一把扇子,轻轻敲着门看着一群伙计将这些酒搬进去。不时淡淡地吩咐几句。
“记住,其他酒,若是那些公子哥们来喝,都给我使劲兑水,哪怕是一杯水一滴酒都行。”她说着,不免有些懊恼,这容貌果然是害死人啊。
“东家啊,这天下也就你是这样子做生意的了。”一个伙计从屋子里折回,直了一下腰,远远地便看见一顶鹅黄色的轿子王这边来。看着气势,自然是不用说是殇王了。“哎呀东家不好了,看来你往酒里兑水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了,官府来人了。”
女子倒是不惊不怕,依旧悠闲地摇着扇子。“是哪个啊,知府还是什么吏部侍郎啊……”
“不是,是王爷,殇王。”
女子一听,顿时眼前一黑,险些从凳子上面栽下来。慌张地整理着衣服,“就说你们东家不在……”
说罢便快速撩起门帘,往后院走去。又觉得不放心,遂又回过头来嘱咐了一句。“方才和你说的,千万别忘了。”
其实,她说得是千万别说东家在,奈何那几个伙计皆误解成,千万别忘了往死里兑水。顿时不由感叹,这东家的担子委实大了些,连堂堂殇王都敢糊弄。
这边刚收拾好,门口的轿子便停下来了。下来一个穿着紫衣的男子,气若谪仙,潇洒飘逸。一双眼睛含笑地打量着四周。
在靠着窗户的一个位置坐下来,立刻便有伙计迎上来。“王……王爷……”
“你们东家呢?”
“东家不在。”好不容易说话不结巴了,双腿又开始打掺了。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自己这位东家也委实大胆,即便是要挣钱,其他酒楼都是往一般百姓酒里兑水,她倒好,专挑那些有钱有势的人。
现在好了吧,出事了吧。
白烨殇淡笑,方才便看见门口坐着一个穿着浅绿色衣服的女子,虽然真如白苍所说,相貌改了不少,但是摇扇子的动作倒是一点没有变。谁知道是不是易容之术。
“哦?我倒是听说你们店中的桃花蜜很不错,劳烦伙计帮我上一坛吧。”
“是……”
坛子一拿出来,芳香不以。白烨殇不是觉得熟悉,恍惚想起,宫蝉袭酿的酒味便是如此。
他还真当她会酿酒,原来不过是四处搜罗来的。
伙计为他满上了一杯,用的是白色的杯子,酒称暗红色。光一照,煞是好看。杯壁上似乎流转着莲花,娇艳不已。
白烨殇淡淡喝了一口,不由皱着眉头。这还是酒吗?顶多是有些酒味,入口根本是水。
“你们往里面加了多少水?”
“……一般公子爷一杯水一滴酒,您是王爷,自然是一杯水,两滴酒……”那伙计倒好,全给她诏出来了。渊浔泠在后院听的是满脸黑线,这边还在想要如何应付过去才好。
便听见一阵桌椅搬动的声音,向来是离席了。
听到白烨殇的一句。“明日让官府查了这家店。”
她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早便穿透了那道门,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果然是只狐狸啊……
查了也好,索性一走了之。
这般想着的时候,后院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帘子被撩起来。露出白烨殇那张不改的容颜。
冲着她浅笑。“这院子倒是不错。东家好兴致啊……”
“呵呵,王爷说笑了。”渊浔泠讪讪笑道,一双手竟然紧张地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王爷为何要查封我的店?”
“东家,所谓经商要有经商的道,既然东家如此糟蹋酒,不如关了吧。”
“是是……小的一定痛改前非,还请王爷高抬贵手,小的这是小本生意。”她一脸媚笑,脸上厚厚的面具难免使笑容看起来不自然。
白烨殇眼底的笑意更加浓厚了,抬眸,开了一下四周。这院子倒是清静,中间一口池塘,稀稀落落地种着些莲花。这个地方本便不适合种莲花,也难为她了,还能长出这几支来。
“过几日便是清明节了啊……”
“是是……”
“在这里,清明便是要和所爱之人一同登高的,不知道东家打算怎么过呢?”白烨殇的眸子穿过那片池塘,一直望到了远方。
渊浔泠将他前面那句,要和所爱的人一起登高,念叨了好几遍。朦胧之间察觉他是在询问自己,连忙答道。“自然是烧些纸钱给列祖列宗。若是王爷高抬贵手,小的以后一定年年给您烧元宝。”
白烨殇愕然。半响渊浔泠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不对。讪讪赔笑。
“也罢,你在清明的时候停几日,后院可还有厢房?”
“啊?”
就这般,高高在上的白烨殇便在街角的酒楼中住了下来,和渊浔泠只是一墙之隔。
她此刻倒是有些不懂他了,即使认出自己来了,为何不明说?
如此一来是否说明,他还未认出她?隐约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