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痛定思痛

一片患得患失的箫声，参合着阵阵青石、木板的碎裂声在桃花苑中回荡。无梦幽坐在窗前，竖箫默奏。一箫曲毕，他眼睛中白茫茫的雾气也没有消散的意思。从练武场退下来的小伙子一一从他眼前经过，像是看着怪物似得目光匆匆从他身上瞥过。无梦幽对此却熟视无睹，其实也不是视而不见，他那个时候是真的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人，直到几天后紫月告诉他他才知道。

这些天无梦幽天天重复着相同的事情，突然变得有些老气横秋的。如果芳雨仙还在的话，大概还会一手掐腰一手抵着他的脑门说他不求上进吧。无梦幽每次想到这里都会哂然一笑，微翘的嘴角尽是落寞。现在的你在哪里？是不是已经醒了？你是不是也像我这样想你这样在想我？无梦幽看着尚未散去的薄雾似乎看到了流仙裙那柔和的白光和芳雨仙那让人觉得很欠的笑脸。

“梦幽哥哥你起来啦。”紫月从远处蹦啊跳的跑了过来，两支马尾在空中起起落落，鹅黄色的束发带也如灵蛇一般在空中般游荡。

这一幕，很熟悉。他想到了那次在紫薇山脚，芳雨仙身着七彩流仙裙，一路拨打花草寻他而来。

不知怎么的，无梦幽似乎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芳雨仙的影子。是不是天下所有的女孩都有着一些相同的性格，特别是既漂亮又可爱的女孩。无梦幽无从考证，到现在为止紫月也只是他认识的第二个女孩。

“呵呵。”无梦幽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点惊慌失措，慌忙收了碧月箫，雾茫茫的眼睛让人觉得他很呆滞。

无梦幽以前总觉得无铭很酷，因为他总是不苟言笑，脸上清静的像是冰块。无梦幽那时候就想啊，要是自己也能向大师兄那样就好了。那时候虽然无梦幽的话不多，但是他很腼腆，经常被人小鬼大的芳雨仙说的面红耳赤。后来无梦幽就变得话多了，敢和芳雨仙顶嘴了，再到后来就已经能和星空苑里所有的人调侃了，那时候无梦幽才突然发现他永远都成为不了大师兄那样的高冷的人。

现在无梦幽却又是一番感觉，大概是环境变了，那些能让自己大声说话，喜怒形于色的人都不在了吧。在这样的陌生的环境里谁都会变得有些局促吧，他有时想大师兄以前是不是也有过这些经历。

无梦幽现在是什么感觉呢，是一种蛰伏，让一跌再跌的心一下子沉淀了起来。突然觉得自己看透了世间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心中一片空明。但是这种感觉却又让他如坐针毡，苦不能言。

紫月挽着无梦幽的胳膊，跳啊跳的，很开心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在高兴什么。无梦幽呆呆看着她，喉咙微微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可是没有说出来。

“源主叔叔让我来喊你。”紫月依旧挽着无梦幽胳膊，笑嘻嘻的说着。

这丫头越来越像芳雨仙了，无梦幽心里想着，也不是，芳雨仙会和他斗嘴，很刁蛮，而且经常欺负他，而紫月很听话，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无梦幽有时很纳闷，为什么总是要拿紫月和芳雨仙比较。

无梦幽被紫月蹦啊跳啊的一路拉到议事堂，看见源主已经坐在那里了，无梦幽觉得他应该等了很久了吧。

没等无梦幽行礼，源主就笑容可掬的走了过来搀起无梦幽说不用多礼，然后领着二人走到后院。三人坐在一处凉亭下，不一会儿，紫月端了一盘鱼食，自己跑到一边的鱼池喂鱼去了，似乎对他们的谈话不太感兴趣。

无梦幽对源主还是心存感激的，所以对他也没有什么隐瞒，从第一次星空苑遇袭到紫薇山陨落再到芳雨仙被岳星辰夺走偶然掉落桃花源都一一叙述，除了混道子灵那件事。

“那贤侄接下来有何打算？据我了解那岳星辰是阴阳家这一代中的不世之才，同辈中无人能出其左右。”桃花源主听过无梦幽一番叙述之后，心中也是唏嘘不已。他没想到迷踪谷、星空苑两大隐世就这么覆灭了，虽然他早已收到外界的消息，但是此刻听到当事人的描述心中还是一片骇然。

“我有什么打算……”无梦幽哂然一笑，那种苦闷的感觉砰然涌上心头，眼中瞪然一亮。“当然是重建紫薇山，彻底毁掉龙珠。”无梦幽说道最后一句时语气中满是怨恨，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龙珠而起的。

“先不说能不能毁掉龙珠这回事，先说你能集齐十二颗龙珠么？当你拥有事儿龙珠时，你确定能摆脱那中那可创造一切亦可毁灭一切的力量的诱惑？”源主听无梦幽这么说眉头一皱，旋即饶有兴趣的问着他。

“人生不过百年，若能与爱人相守，当属今生不虚。已然如此，夫复何求？天地有道，岂有不灭之物？万物有理，各安天命，又岂能随人拨乱？龙珠纵然有逆天之力，但也正此让天地间多了一个异数，造就了一个最大的隐患。女娲大神的本意也许并不是如此……”正当无梦幽把自己的所想义愤填膺的说出来时却突然被源主打断。

“呵呵，小小年纪有如此心性的确难得，我想我知道了梵梦大师为什么要把掌门之位传给你了。你和他当年一样，当初他也主张将龙珠彻底毁灭，但是并没有人同意他的建议，这其中的关节你都懂。后来他曾一度要把星空苑的龙珠毁掉，但是他穷尽一身也没有毁掉，只找到了能够封印龙珠灵力的方法，也就是说只有龙珠自己才能毁掉龙珠。但是纵观历史上龙珠齐聚时无不是即将有毁天灭地或者生灵涂炭之事发生。这么说你应该懂了吧。”源主截断无梦幽的话，捏了捏小指，略显无奈的说道

无梦幽听完愣了一瞬，不是因为龙珠的事，而是因为他说他和当年梵梦大师有着一样的想法。他和梵梦相处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过梵梦大师说过什么龙珠的事，也没有在星空苑中看到过任何与龙珠有关系的书籍。直到无铭回来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龙珠这样一种东西，他突然想到也许两年前师傅突然闭关也是因为龙珠的事，也许自己和芳雨仙是唯一一对被蒙在鼓里的人。

“没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也许我会变的很强，强到足以阻止一切。”无梦幽舔了舔嘴唇，从未有过的动作，一幅幅跃跃欲试的样子。

桃花源主看着无梦幽突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斗志，奇怪的看着无梦幽。

“也罢，自身的强大才算是真正的强大，希望你能达到你想要的高度吧，我带你去们个地方吧。”源主说着向不远处的紫月招了招手。

紫月看桃花源主向她招手，便放下手中的鱼食，很快的就来到了源主的身边。“月儿想不想变得像你哥哥那么厉害啊？”源主慈爱的拍了拍子月的脑袋，笑呵呵的说道。“想啊，月儿一直都想边的很厉害很厉害，但是哥哥从来都不教我。”紫月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似的，说道后来竟有些怒意，两支长长的马尾晃啊晃的，也像是在表达对夏阳的不满。

三人走出议事堂，穿过几处苑子，来到一堵石墙面前。只见源主掏出一块玉牌，打进一缕碧光，石墙突然变得飘渺虚幻起来，隐隐看见竹影摇摆，隐隐听见仙鹤清唳，再细听竟有瀑布的轰鸣声。无梦幽和紫月向视一眼，一脸的茫然。桃花源主笑容可掬的比了个请的手势，三人先后穿墙而过。

眼前果然有一片竹林，放眼长空，不远处竟真打的还有仙鹤盘旋。二人不觉看的有些痴了，紫月睁着他那亮晶晶的眼睛在周围看啊看的，充满了好奇。无梦幽心中暗暗称奇，桃花源本就是世外的桃源，没想到这桃源内竟还别有冬天，有着另一个桃源。源主领着二人穿过这片竹林，足足用了半柱香的时间。

“轰隆隆”

穿过竹林，一股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只见一道三百余尺的瀑布竖挂于前。其上云雾缭绕，三两仙鹤盘旋，阵阵清唳……

“这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人间仙境吧……”无梦幽怔怔的愣在了原地，雾蒙蒙的双眼出奇的荡起一阵涟漪。

“这里是桃花源么？”紫月也愣在了原地，一双杏仁也似的双眼睁的大大的，似乎要把所有的景色都收入眼睛里来。两片薄薄的樱唇也因为惊讶而远远分开，好像要与那飞流瀑布一较高低。

许久二人才缓过神来。“叔叔，那瀑布的声音的这么大，怎么还能听到那些云鹤的叫声啊？”紫月拽着源主的衣袖稚气未脱的脸上有着一丝困惑，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天真的问道。

“因为那时仙鹤啊。”源主笑呵呵的回答紫月。

“梦幽哥哥，世上真的有神仙么？”紫月听了源主的话，俏眉微蹙，旋即又问了无梦幽。

“不知道……” 无梦幽突然一怔，雾蒙蒙的眼中似乎吹起了微风，无梦幽又讷讷说道：“有吧。”说着将紫月的视线引向了前方。只见一白衣女子乘着仙鹤从云雾中飘摇而下。

“素衣白鹤架流云，发若流苏轻盈飘。清鸣银川悬九天，身似拂柳随风摇。青峰翠竹隔音屏，鹤唳随风送仙来。面胜百花意出尘，疑是天女游桃源。”无梦幽一时看的痴了，这种不应出现在人间的美，让他无法形容，任何一人见到这种纯净出尘的美，都会沉浸其中。

“姐姐好美啊……”紫月望着天上那正驾鹤飘来宛若仙子的女子，竟也痴了，小巧的脸上充满了向往。

“父亲。”那仙子般的女子飘飘然来到源主的面前，屈身行礼，微微一笑。

无梦幽只觉得这一笑宛若冰雪初融、春暖花开、云开雪霁，让人看了心中不禁的涌出暖意，情不自禁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