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空中悠悠的飘着几朵红云,三三两两的春燕结伴在低空中来回觅食。三三两两的农民托着长长的背影,踏在回家的路上,满怀期待的谈论着今年的收成应该会很不错。
断崖之上,一位白发老者双目微闭昂首坐在棋盘的一侧,听着断崖下哪如闷雷的咆哮,像是倾听一支旷世的乐曲,出神的一笑,手指轻点,在棋盘上落了一颗黑子。
棋盘上凭空多出了一颗白子,与黑子并排齐驱。
“果然是你,你没有死。这样坤儿的死……这一切也都明了。”白发老者双眼张开,两道光华射向对面。
“是我也不是我,倒是那乾坤子厉害的紧,让我得了不少好处。没想到他竟能与你做个不记名的徒弟,你应该觉得高兴啊。”那片空虚处,混混无物,却能个走棋答语。
“还是一样啊。”白发老者神色一怔,好像触及到了他的心底。
“你也还是一样啊,明明不懂围棋,却还是拿着围棋去蛊惑人心。”
白发老者不停的在棋盘上落子,每落一颗,黑子就凭空出现跟上一颗,如同鬼魅一般,如影随行,看不见,莫不透。
“你已经落到不能以真面目来见我的地步了么?”那老者双目再次合上,语气淡然洒脱。
“你在此等我,却又拒我千里之外,又是何意?”
“呵呵,我惹不起你,总能躲得的起吧。”那老者只管起手落子,不再看那对面。
“那我又何以见得惹得起你?”
黑白两色的棋子交错落下,似乎还伴随这天地间的震动,犹如黑白两头巨龙在苍穹中缠斗,撕咬,咆哮。几只不知从何而来的乌鸦,停留在一侧的巨石上,不时的“啊”“啊”叫几声,不停的转着那漆黑的眼睛,似乎嗅到了空气中的尸腐味。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死心啊。”白发老者突然睁开眼睛注视着眼前的棋盘,似有所想。
“死心?你让那乾坤子拿着龙珠罗盘四处转悠,我是死心不放心啊。”棋盘的另一边,霎时冒出一团黑气,转而化出了一件阴森森的黑袍。像是被激怒的妖物终于要出来吃人一样。
“终于要出来了么?我差不多已经忘了你的样子了。”那老者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不该杀人夺盘。”
“啪”的一声脆响,一颗白子落在黑子的中心,乌鸦“啊”的一声,惊飞而逃。在这一瞬,周围所有的黑子都化成了白子。
“难得,你还记得我不记得的事,龙珠落在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君子手中,才是女娲大神之所憾。”那黑袍鼓舞翻飞,语气中满是戏谑。
“你,还是忘不了不明白,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黄土白骨,天道轮回,你却还是如此这般。”老者仿佛忆起了往日的腥风血雨,原本古井无波的面容竟显出几分动容。
“呵,你又是哪般?你又能比我明白到哪?你所谓的邪道是什么?你所谓的正道又是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是还在玩这黑白颠倒的游戏?一个个坐拥龙珠,开辟世外桃园,自顾享乐,你们置天下人于何处?”那黑袍陡然爆喝,像是激起了那久沉心底的伤疤。
棋盘上,黑子白棋厮杀争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直到棋盘再无棋子可杀可换。
“两极之盘,阴阳之局,本应万象之态,却为何成了这必死之态?”老者全然不顾黑袍陡然爆发的戾气,起身走到断崖之边,狂躁的晚风将老者的布袍吹的呼呼作响。
“这就是你所谓的正道。在这棋盘之上,本不应该存在黑与白,但是你所谓的正道,硬是将棋盘分成了黑白两道。”黑袍飘浮在空中,将最后一颗白子落入棋盘,黑白不定,在那一瞬,棋盘化为齑粉。无声对着落日。
轰隆隆的湍流声从断崖下滚滚而来,震天动地,像是洪荒野兽进攻前的咆哮。
残阳之下,断崖之上,一黑一百,一前一后,对峙而立。
良久,白发老者转过身来,浩瀚的凌然之气,铺天盖地而来,黑袍随之一震。
“一十二颗龙珠,各安天命,才换得这数百年来的太平盛世,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打破这种平衡。”
“不必再多言,谁是谁非,自古都是都是成者言定。你我本都是可以躺在棺材里的白骨了,现在却都固执的留在这人世间,都是因为那一丝执念罢了。”黑袍冷声说道,便乘风直取老者咽喉。
老者见状,低头一喝,周身气流翻腾,身未动,意先行,一股强劲之气便噴涌而出。
“砰”“砰”两声,两个身影在空中化为泡影。定睛细看,黑袍竟也是在原地丝毫未动。
杀气,漫天的杀气陡然间在周围聚集,空气变得粘稠起来,扬在空中的尘土似乎在快速凝结,细密汗水不断的从两者的鬓角渗出,谁都没有再出下招。
“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么?”
白发老者喃喃自语,不觉间,夜色已经降临。也在此时,压抑许久的杀气轰然崩溃,周围像是解开了封印,决了堤的洪水,一时间狂风暴起,乱云飞渡,江水翻腾,鸟兽惊飞,。
老者突然脚下发力,眼放精光,凌空出剑,剑鞘直刺黑袍印堂,只见剑身漆黑如夜,似要吞噬万物,如万壑临渊,却又璀璨夺目,更似浩瀚星空。老者随剑一并射出,一气呵成。剑鞘开道,老者紧随其后。黑袍顿感剑气逼人,运气抵挡,一堵浑厚雄劲的气盾,竖立于前。轰然一声,盾裂鞘碎,背后树林如遭暴风,呼啸不止。黑袍以退为进,直抓老者手腕。
老者见状,前脚一顿,后脚发力,凌空一跃,直取黑袍后背,俯冲而下单手舞剑化为幻影,挑起无数剑花将黑袍笼在其中。
黑袍见势右手出剑,悬于胸前,左手轻挥,便在周身飞速运转。叮叮当当,火花四溅。黑袍得空,单脚画圆,转身右手收剑直刺老者天灵。
老者不退反进,以攻为守,剑花收拢,直对黑袍刺来的剑。
“轰”
两剑相碰,犹如两山相撞,白发老者啷啷呛呛勉强稳住身形。而黑袍却又是移动未动。
“现在你还能说你能让不正常回到正常么?”
黑袍突的向老者冲去,话未落音,便出现老者面前。一记勾拳将老者打的飞起,紧接着左掌撑地,以腿代剑,横扫老者下身。
老者下身失衡,整个人横在空中,随之而来的是一腿重踢,老者双手合抱护胸,一声闷哼。“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飞入树林,合抱粗的大树接二连三的折断,林中的鸟兽四处逃散。一腿未了,黑袍再次双腿发力,“噌”的一声,整个身体如脱弦矢箭,凌空飞行,这一招势在必得。
老者从树上落下,鲜血止不住的从口中溢出,想要再次站起来,却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老者看着越来越近的黑袍,不情愿的闭上了眼睛。
黑袍进到老者半仗之余时,不知为何再也没能进分毫。停悬在半空,像是被空间所束缚。老者缓缓睁开眼睛,虽然还有鲜血从身体流出,但是身体上却附着一层淡淡的荧光,而且,他站了起来,这层荧光似乎不断在修复他的身体。
此时,黑袍已经渐渐挣脱空间的束缚,老者忍痛,后跳约有一丈,落地再次发力,迎面扑向黑袍,剑随其后,直逼三尺之处时,老者双手持剑,用尽全力挥出。
黑袍见势不妙,来不及躲闪,慌忙中左手阻地,右手横剑格挡,双腿下蹲,紧接这换双手持剑,猛烈的剑气硬生生的将黑袍推出两丈开外,深深的嵌入巨石之中。只见地面一条半尺余深的剑沟从老者脚下延伸到黑袍处,若不是背后的巨石,恐怕早已跌落断崖。
“哇”的一声,从黑袍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眼睛直直盯着前方。
老者紧随其后,汹涌的剑气滚滚而来。黑袍怒吼一声,周身黑气膨胀,眨眼之间就从巨石中消失不见。
“轰”巨石应声而碎,转而被汹涌的剑气绞为齑粉。
接踵而至的是犹如千军万马般的气流从上空向老者袭来,老者抬头看去,只见飞剑在龙卷中极速旋转,却不见黑袍踪影。剑龙卷呈泰山压顶之势而下,无路可退。
银色的月光下,云影一片接着一片匆匆掠过,镶着银边黑色的龙卷呼啸而下。断崖上飞沙走石,草木皆飞,混乱不堪。
老者临危不乱缓缓闭目,长剑竖于胸前,老者再次睁眼,双目却如剑身般的漆黑却又清澈无瑕,似有万千星光从中迸发,如宇宙般的深邃,深不可测,周身的荧光也愈发浓厚。
老者长剑举天,似吸收星辰之力,看的见星光缠绕剑身,老者赫然跃起,与剑龙卷正面相抵。
两剑相接之时,如天地相撞,狂风四起,山崩地裂,老者的上衣被狂暴的气流扯破,露出沟壑分明的肌肉……再看那断崖正在加速断裂,奔流东去的江水也在老者的下方卷起似要噬苍穹的漩涡,老者感觉越发吃力,鲜血又止不住的从嘴角溢出。
剑龙卷的力量越来越大,开始慢慢下沉。眼看就要落败,老者口涌鲜血却依旧面不改色,只见剑身的光晕越来越大越来越厚,老者低喝一声,突然如蛟龙出海般的迅猛,反推剑龙卷。
黑袍这时渐渐现出本尊,面对突如其来的反攻,不惧反喜。
黑袍咬破手指,凌空画符,霎间,黑袍似乎变成了黑暗的吞噬者,源源不断的黑气涌入黑袍。
散发黑色光芒的月亮,星辰与黑夜的对决。
老者剑身的光晕愈发强烈,此时已将老者全身覆在其内。
纵然黑袍用尽全力也无法阻挡老者的前进,再看黑袍下方的树林早已面目全非,参天大树连根拔起,无数巨石相撞而碎。
“轰隆隆。”一声暴雷响过。
远远望去,空中好似两颗流星相撞,一颗来自天外,一颗来自地心。一颗耀眼的流星划破天际,直冲云霄,直冲月宫而去,一声巨响,如惊涛拍岸。
“你败了。”老者持剑面东而立
“我赢了。”声音依旧那么冰冷,黑袍拄剑面西而立。
“错的是你对龙珠的执念。”老者不闻他言,自顾说道。
“你所谓的平衡将由你们自己主动去打破。”黑袍亦不闻他言,只是语气中却透着由心欢喜。
两人落在满地荒芜残林中,相背而立。
徐徐晚风,一朵残云已从满月前掠过。周围的弥漫的尘土也渐渐沉落,两人的身躯愈见清晰,老者面若金纸,全身俱伤,血流不止。再看黑袍,却是惨不忍睹,左半身自腰间以上早已全无,却依然巍立不倒。
夜深,不知老者何时离去,在这支离破碎的树林中,黑夜将黑袍彻底吞噬。黑云蔽月,乌雀惊飞,黑袍腾空,陡然炸裂。赫赫黑雾化为八尺人形黑影飘然于空,仰天狂笑。 那月光重新洒落,竟将暗夜照的犹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