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牡丹亭》题记

知客师说的交流交流沟通沟通真好使，后来静尚来香室似乎愉快多了，不再躲躲闪闪的了，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做起事情来也有效率了好多。

吃饭也多了些，笑容也多了些。

后来，通慧师开始慢慢教她如果使用香篆打香。

第一次，静尚打的香不成样子，断了。

通慧师打趣道：“看着那么心灵手巧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出一个那么惨不忍睹的作品啊？”

“师父，我今年好歹也25了，怎么还是孩子？”静尚都了都嘴。

“你在我心里，你就是孩子。”通慧师冷冷地道。

“也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怪不得，我总觉得您像谁？”静尚低头继续撒香粉。

“像谁？像你父亲不成。”通慧师问。

“对，就像我爸，我从小就怕我爸，我就从来没喜欢过他。”静尚拿起香篆，香炉出现了一个“心”字。

“师父，快看，这次的就不差了吧，我就说熟练了就不难了，我没那么笨的。”静尚看着香炉里的“心”字迫不及待地叫师父来看。

“我没你爸那么老吧？而且你一开始不是对我还......哎！一会就变了，所以人的心啊，瞬息万变的，所以我才让你好好看清自己的心意，别被骗了。”通慧师叹气道。

“是，我承认，一开始是看上了您的美貌，可是后来也不觉得有啥了，就那样，漂亮不漂亮只不过是皮相的区别，撇开皮相，人都一样。”静尚点燃了香粉，盖上炉盖，把香炉放在佛前。

“不错，有觉悟，不过也是我开导的好，不然估计自己还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面悲春伤秋的呢！”通慧师道。

“是，是师父让我看清了我自己的心念原来是这样的，以前我也喜欢别人，喜欢的死去活来，后来才知道，那不过就是爱上自己内心的一场梦。”静尚坐下来，把残留在桌上的香粉收拾干净。

“你还会喜欢别人，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孩子，估计以后是要出家的，不应该会喜欢谁。”通慧师看着静尚说。

“怎么？我天生就长了一副尼姑相？”静尚问。

“不是，第一次看见你时，就觉得你很寂静，似乎不会有什么烦恼，更不会有什么感情的烦忧。”通慧师看着静尚，眸子是深深的爱怜。

“哈，那是错觉，其实我心里很乱的，不过是后来学佛了，佛力加持，才让表面可以骗人，这是不是也算一种修行的相。”静尚边说边做事，没有放下手边的活。

“算，要是你将后出家了，也许真会能感染其他人出家。”通慧师说，可是他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是什么，他说这句话是希望静尚可以留下来，这样自己就不会再乱想。

“我也想，但是估计缘分还不到，出不了。”这会静尚又开始打扫起屋子来，尘土飞扬，通慧师赶快地开了窗。

“为什么这么说呢？”通慧师问。

“因为没人收我，再来我父母也不允许。”静尚扫完地才坐下来休息喝了口水。

“那就好好在家学佛吧！”通慧师不知该怎么接话，毕竟自己所在的寺院不收女众。

“好了，师父，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静尚收拾完屋子后准备回住处。

“好的，我也要走了，我们一起走吧！”通慧师起身准备离开。

他打开门，静尚让他先走，他让静尚先，说自己要锁门。

静尚和通慧师分开后，各自回了各自住处。

静尚回住处后，内心很平静，诵了一部地藏经后就睡了。

可是通慧师这边却没有平静，他越发地察觉到自己的心动得很厉害，他清楚他对这个女子有了非分之想。

是夜，梦境似乎也不那么明净。

梦里，女子身穿红衣，头顶盖头，坐在挂满喜字的房间里，而自己却成了穿着新郎服装的新郎的人，走进房间，掀起新娘的盖头来。

看见的却是一张哭泣的静尚的脸，他用手拂去女子脸上泪痕，就吻了上去，吸干她脸上的泪滴。

可是女子推开了自己，女子手捂胸口，说是要是他再敢强迫自己，就死在自己面前。

通慧师一声“不要”从梦中惊醒。

梦境迂回诡异，却像发生在昨日的旧事。

醒来后，他盘腿静坐想驱散内心的邪念，心稍许平静些才缓缓睡下。

又是一个诡异的梦境。

还是那个女子，只是没有穿红衣，应该是婚后。

两人褪去外衣，只着一层贴身的内衣。

他的手落在女子的双肩，轻轻褪去了女子的衣物，梦到这里戛然而止，戒律要求自己这个梦必须停止。

通慧师又再次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他不清楚，这梦境是要告诉他什么吗？

难道他与静尚前世是夫妻。

既然前世夫妻缘已尽，为何还要再续呢？可惜师父不在身边。

他再次盘腿静坐，驱散内心的不安。

睡下，第三个梦境。

这是一个禅堂，自己跪在佛前，身旁是一个身着袈裟的和尚为自己剃发。

当三千烦恼丝落地的那一刻，门外跑来一个大肚子的女人，那女人的脸是静尚的。

女人哭成泪人，扶着门框缓缓地跪下，“不要啊，不要撒下我和孩子。”

自己突然一阵心痛，咳嗽一声，一口鲜血落地。

“我自知罪业深重，无法照顾好你和孩儿，往后的日子只想潜心修行，佑你和孩儿一生平安。”他扶起跪在门前的女人，咳嗽不止。

和尚上前扶起了自己，“女施主，请珍重，既然今世夫妻缘分已尽，还请施主不要流连！”

再次从恐慌中醒来的通慧师，似乎明白了这几个梦的玄机。

最后一个梦更是道破了一切。

一声啼哭打破所有的焦急等待，夜里雷电交加，女人产下一子，而自己却躺在禅房的床上无法起身。

婴儿的啼哭穿过轰隆隆的雷电声传到自己的耳朵里，闪电撕开夜的序幕，病人似乎看到了希望，那不是希望，那是死神的光辉。

轰轰的雷声过后，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肉体，飞到夜空，来到女人面前，婴儿破涕而笑，女人的体香和孩子的乳香混在一起让自己的灵魂得到慰藉。

走进女人的身边，只轻轻在耳边唤了一声，那是女人的名字，是另一个名字，“蕙兰，今世的恩情，来世相报！”然后飞身而去，在夜空中徘徊久久不能离去。

一声鸣钟敲醒了痴人的梦境。

通慧师缓缓从梦里醒来，似乎明白了，也看清了今生所发生的一切暗藏的玄机。

师父说得对，欠下的，总要还的。

但却不知，这欠下的恩情，要如何还才能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