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步会宣布自己独立了？”高菲尔从文件堆中抬起头看着扎罗内，双眼中布满血丝，“什么时候的事情，爱德华什么时候宣布的？”

“大概在三天前吧。”扎罗内站立在一旁，原来的助手已经被他所替代，在一旁用魔法控制着有些暗淡光火的他说道，“事情似乎不怎么严重，教会本身也是无动于衷，而且民众的反响非常的好，因为他们开放了拥有的技术，并且开始招收人才吸收到他们的进步会当中，甚至还欢迎教会的人加入。”

“这是怎么回事？”高菲尔让不远处桌面上的酒杯飞到自己的面前，一口气喝完之后抓绕了下凌乱的头发，还有那好几天没有洗澡的身体让他感觉到非常的不舒服，“爱德华不是曾经说要根除所有拥有魔法的人吗？”

“这样不是很好吗，高菲尔教授。”扎罗内难得一见的用自己的手整理着书架，“爱德华是教授你的朋友，现在他更改了进步会的各种规则，或许是想和教会安然相处呢，毕竟原来的根除魔法什么的，完完全全就是针对教会吧。”

“但是我相信他这样的针对是有原因的。”高菲尔叹了口气，整理出了一点空间让自己有着舒活筋骨的地方，“我每次去拜访他询问理由的时候，他总是闭口不谈，所以我相信他是有着什么难言之隐，说不定还发现魔法对于我们有害，所以想要彻底的根除。”

“也有可能是真的发现了自己原来的推测错误了呢。”扎罗内把书写好的文件放在了包中准备离开，“教会最近又打算给教授您一些任务，我们同利会也要宣布成立，说不定还能和进步会携手呢，今天您就好好休息吧。”

“也好也好……”高菲尔挥了挥手，充斥在桌面上的书籍和资料瞬间消失无踪，“扎罗内，还有酒吗？”

回应高菲尔的只有窗外呼啸的风，显然扎罗内已经离开很远了，高菲尔打算去酒馆坐坐，冬天的风感觉异常彻骨，比往年要冷多了，街头也没有多少在行走的人，如果有的话，那么必然在寻找可以躲避严寒的路上，那些酒馆的大门口倒是有着一些乞丐的尸体，在桥洞之下还有一些依靠着阴燃的火堆而在休憩的流浪者，总感觉自己做了那么多东西，但依然还是有着如此多的人得不到正常的生活，或许在此时爱德华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他改变了进步会的方针，让更多的人加入其中。

推开了酒馆大门，其中的喧嚣和扑面而来的热气一瞬间让高菲尔有了少许的睡意，或许在这样的夜晚喝一点温热的葡萄酒之后就会有个美梦吧，在关上门的刹那，一旁的乞丐吐出了他最后的一口气，让高菲尔原本变得不错的心情再度不怎么好了起来，勉强把这件事情驱散出自己的头脑，把注意力其中在今天要点什么酒上面。

不过最近的事情也真的是各种繁杂，同利会的规章制定也到了最后的时刻，交给扎罗内的也应该要开始印刷了，自己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当中应该可以放松一点了吧，而平民和贵族之间的矛盾最近也少了许多，归根结底并非是两者不冲突了，而是两者都沉浸在各自的事情当中，教会和贵族之间似乎在策划着什么重大的事情，都快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而那些平民也在爱德华提供的技术当中得到和过去不同的酬劳，现在那些无所事事的魔法学徒们开始融入普通人的生活，无需做什么促进，两个阶级开始了逐渐的融合，出现了能够让两者进入的酒馆，商铺，魔法的痕迹似乎慢慢淡化了。

“随便来点热的什么吧。”高菲尔说道，“最好是来点蔬菜热汤。”在等待着厨师制作的时间中，就这样搓揉着双手，虽然使用魔法会让自己好受一点，但是最近实在是累到极点，如果能够休息的话就尽可能休息，于是挑选了一个靠近炉火的位置，这里倒是也有着少许的人靠近这里取暖，握着磨搓得有些光滑的酒杯不断跺着脚，高菲尔也搓揉着自己的手，在靠近火光的地方将自己缩在了宽大的斗篷中。

“您要的蔬菜肉汤。”侍者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还有边上摆着的几片刚刚烤出的面包，烤火的几个人被香味所吸引，在确定自己的荷包还有结余的情况下也点了类似的菜肴，温热的汤在口腔中旋转，最后变为一条炽热的水线通往胃中，其余的几个人也是吃完了面包，安心靠在椅子上开始了闲聊。

“你们说，最近进步会的开放如何。”一个年级约莫二十岁的年轻人说道，“技术是开放了，而且他们做出来的这些东西质量的确是不错，可是这个价格有点高昂啊。”

“那么你不买不就可以了吗。”一旁的人说道，“再不济我们也去加入进步会，这样的话也能享受到各种各样的待遇了。”

“不过，我听说加入进步会的话，是需要条件的。”高菲尔看到如此轻松的气氛，不自觉插了嘴，而他们也没有表示什么反对，于是便继续说了下去，也不顾自己原本的形象，吞咽下了嘴中的面包之后继续说道，“进步会最近只要一些优秀的人才，例如手艺人啊什么的，或者是曾经一些出色的人，普通的人还进不去。”

“哎，为什么？”那个年轻人问道，“原来进步会不是对于普通人特别宽容的吗，甚至还会收留一些流浪汉之类的，给予他们居住的地方和工作，但现在很多流浪汉去那边的时候，进步会反而不理会他们了。”

“毕竟进步会不是慈善组织啊。”中年人叹了口气，“曾经进步会无差别接收流浪汉，于是流浪汉就把进步会当做了一个可以蹭吃蹭喝的地方，现在进步会不允许如此了，又开始叫苦连天并且怨声载道了。”

“那是进步会自己的问题啊。”高菲尔说道，“毕竟没有注意到一贯的施舍会让人们形成一种习惯。”

“这倒是没错的。”年轻人点了点头，“你也是进步会的？”

“啊……不是。”高菲尔笑了笑，“我应该只是个普通人。”

“我们也是普通人啊，据说教会最近也打算成立一个什么同利会了，只是希望夹在这两个派系之间的我们能够安然生存啊。”中年人说道，“进步会提供的机械虽然可以让我们在来年的春天好好播种，不过租金也挺高的。”

“也就是说，进步会是从一个慈善的组织变成了盈利的组织了？”高菲尔问道，“我有个朋友在里面，因为最近一直在忙，所以就很久没有联系他了。”

“恩……那么我建议你有空去问问你的朋友吧，毕竟我们这些外人的话总是不怎么正确。”年轻人说道，“不过我想你总结的应该没什么错，进步会现在自己开了一些工坊和商铺，开始售卖一些东西或者是招收学徒了，学徒需要一些学费，而商铺中物件的价格很高，但是质量比过去贵族使用的还要好，我是打算最近去看看能不能去无偿学习什么的，据说有些工坊会这样。”

“不过怎么说呢，感觉魔法快淡出我们的视野了吧。”中年人感叹了一句，侍者也再度端来了夜间的小点心，有些焦黄的大蒜涂抹在白色的面包之上，三杯过滤过的果酒也在微笑当中摆放在了一旁的桌面上，酒馆依然是人满为患，想来是临近新年的夜晚过于寒冷，没有多少人愿意走入这冷彻的寒风当中，年轻人抱着尝试的心态喝了口果酒，发觉味道还不错，便慢慢品味着，中年人倒是拿了片面包，继续在炉火上方烤着，高菲尔倒是把面包塞入了嘴中，让唾液濡湿干硬的面包。

“的确，我觉得再过十几年，孩子们都见不到魔法的踪迹了吧。”年轻人说道，“要不是三年前的狂欢节和平民学院开展的课程，我都不知道魔法的存在，现在也是一样，进步会这样发展下去，教会和贵族的存在感也稀薄了。”

“这样说不定也好。”高菲尔说道，在喝完了果酒之后看着逐渐沉默的酒馆，偶尔因为某些低俗的笑话而发出刺耳声响的几个人也会被周围众多人的目光所注视，感觉到不自在之后继续选择沉默，说实话，他更喜欢这样的气氛，自己会使用魔法说不定只是在某些方面上得到了便利，就像当年遇到爱德华和加斯帕雷托的前后，过去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朋友，而和他们两个完全不会魔法的人游玩的时候，趣味性也是多了不少，特别是他们两个人看到自己第一次使用魔法时的表情，就像是孩子美梦成真了一般。

或许，这就是爱德华的计策吧，高菲尔这样想到，睡意也在此时到来，暖和的炉火仿佛把他的意识给融化了，在细碎的呢喃和几天劳累的作用下，高菲尔也进入了梦境当中。

随即，鼾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