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坐在那里闭目养神，这么一静下来，困意猛地上涌。只感觉脑中昏昏沉沉、空空如也，脑浆子似乎已被虎人给掏空了。

迷迷糊糊之间，突然感觉一阵风吹来，似乎是门被人轻轻推开，可是我却什么都没听到。下一瞬，风又止住了，门已被关上。

这次我便确信是有人进来了！可是我却连他的脚步声都听不到，这人必是个暗行刺杀的好手！

我身体晃了晃，假装已经睡熟，手却握上了刀柄。在心里默算着他的步伐，感觉时机成熟，便猛地抽出刀极速劈出了三刀，然后才睁开眼。

谁知我这三刀却刀刀落空，那人此时还距我三四步远，脸带笑意，两手空空，正是蔡卓！

我惊道：“怎么是你？也不出声，若是伤到了你该如何是好？”

我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以他的身手，我还真未必能伤的到他。我早知他精于暗杀，若他全力出手，不知我能不能躲得过去呢？

蔡卓道：“标下想试探将军是否足够警觉，我已尽全力，想不到还是被将军于熟睡中发觉，标下佩服！”

他这话里有五分不可信，另有一种可能是他看出来我已察觉，便放弃了刺杀，才说出来这一段说辞。

我心里疑窦丛生，冷冷问道：“为何试探我？”

我紧盯着眼前这个消瘦精练的汉子，长刀依然在手，若他的回答有任何问题，我便要立即出手了。

蔡卓似乎没有发觉我强烈的杀意，走上前一步，坚定地道：“因为我与将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将军轻易被刺，那我只有早早另投明主！”

他这一番效忠之言令我杀气全无，疑窦稍减，细细一想，杀我于他确实百害而无一利。

我虽然骤登高位，但毫无根基，也没有人要杀我而后快。以他的这种身手，必然要价不菲，也没人会觉得我能值那么多钱吧？

可是他的身份也着实可疑，我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藏身军中又是何意？”

蔡卓答道：“我确实是想在军中暂避一会的，没想到却遭遇虎人之祸，如今得遇将军，倒激起了我的雄心壮志，从此以后，便死心追随将军左右……”

“好好好，说快点吧！”

“将军想知道的，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为我对将军忠心耿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快说！”

没想到这个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暗夜主宰、无情刺客却是那么的啰里啰唆，常人一句话的意思，他非要把它掰成八句来说，好在我最终还是听懂了。

蔡卓出身刺客世家，一身本领是家传的，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按他自己的意思，他们一家都是独狼。蔡家在刺客界名声昭著，从来没让主顾失望，每次任务都能出色的完成。

而且蔡家有一条奇怪的家规，不管男女，成亲之后就必须金盆洗手，以免家中之人整日担心受怕。到这一辈便是蔡卓，他的实力超绝，不下于其祖辈。

他就只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好色，但是却还不能成亲，于是便经常流连风月之所。可是有一次他却坏了江湖规矩，他的淫爪伸向了一个主顾的美妾身上。

他凭着自己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与那女人偷情幽会，屡屡得逞，可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的奸情还是被那主顾发觉，趁着他们情浓意浓的时候，带着众多江湖好汉将他堵住。

据他说那次他逃得极为艰险，因为它几近赤裸。蔡家名声尽毁，他便流落江湖，还要时时防备敌人追杀。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一段风流韵事，我笑道：“后来你为了躲避仇家，便躲进军中？”

蔡卓讪讪笑道：“不是，后来我在河北威虎寨也待过一段时间，没想到那寨主夫人竟生得那般美丽，我……”

“什么？”就算我不是十分在意小节的人也觉得他实在色胆包天，行事太过，非要做到全天下的人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地步吗？

蔡卓羞道：“将军也觉得蔡卓行事不堪吗？”

我摇摇头道：“我不是那种礼学博士，可是淫人妻女终究名声不好，何不博取军功，多娶几房妻妾？你不舍得金盆洗手吗？”

蔡卓猛点头道：“舍得舍得，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要立志跟随将军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多娶几房美妾、家财万贯……”

“好好好！够了！”

听到这样隐秘的风流韵事和他心中理想，我这才疑虑全无，有了这个行走于黑暗之中的高手，肯定大有裨益。

“嗯，这才是正理，你就好好干吧！不过在你功成名就之前，不准再拈花惹草，祸害人家清白！”

“是”

我怕他又没完没了地说下去，便有意逐客了，“你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没有……”

蔡卓抢道：“差点忘了正事！我是想提醒将军，李一宁的挑拨离间之计虽是为他自己，可是他的话也不无道理，楚时…说不定真的有加害之心！”

我绝对地信任楚时，最听不得别人诋毁他，不管是李一宁，还是蔡卓，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当即就站了起来，怒道：“你这么挑拨离间又是为了谁？他若想害我，何必如此复杂？军令一下，两小卒便可取我首级！”

蔡卓除了说话啰嗦之外，也格外不留情面，针锋相对道：“我为我自己，也为将军您，还有神机营那么多兄弟！若不幸言中，将军欲制两千五百兄弟于何处？”

我又慢慢坐倒，他这话让我冷静下来，我已经不是孤身一人，还肩负着两千五百人的性命，要是真的因为我的盲信而害死了那么多人，我死亦不能瞑目！

蔡卓见我冷静下来，接着说道：“将军不觉得军议之时有些蹊跷吗？”

“如何见得？”

“以俺们做杀手的感觉来看，将军平日的性子温和，是不敢轻易接下神机营这副担子的，肯定是有人一步步逼你、激你、引诱你，终将你送入瓮中。”

我回想起军议时的种种，似乎真的是这样的，至少是有这种可能的。

我还是不死心，辩道：“可是他为何要做地如此复杂？”

蔡卓皱眉道：“这正是我苦思不解的地方，或许他还想给将军一个机会，亦或许这只是害你的第一步。总之将军时刻注意楚时对你的态度有无变化，多加小心便是了。”

态度变化？我有好几次觉得今天的楚时有些不太一样，难道却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为了神机营，我或许真的应该防范一二。

我站起身，对蔡卓鞠了一躬，道：“多谢蔡将军提醒，我会注意的！没想到你除了身怀绝技之外，心思还这么细密，佩服佩服！”

蔡卓抓抓头，笑道：“若心思不细密，怎么能讨得小娘子欢心…咳咳…我还不是将军嘞！”

我笑道：“我说你是你就是！”

这一句话乐得他喜不自胜，又想要说出一大堆感恩戴德的话来。我连忙打断他，道：“现在时候也差不多了，你去把刚刚与会的几个人都请过来，军议继续。”

可是蔡卓却不接令，犹犹豫豫道：“末将…标下还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讲！有何不敢？我们神机营从不因言罪人！”

“将军欲开军议，请陆远一人就好，何必将他手下队正全都请过来呢？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反而处于下风，恐他们会仗势欺主，于将军不利！”

他们就算来再多人，也只是队正而已，又能仗谁的势来欺我这个统领？他们不会对我不利，只会对吴起、蔡卓等人不利。这话不像是他说的，到是像吴起的口吻。

我哦了一声，道：“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是兴霸吗？”

蔡卓接道：“哪是他呀，是老吴…将军…那啥……”

我冷哼了一声，道：“现在才什么时候？就开始拉帮结派、排斥异己了？告诉吴起，神机营不许勾心斗角，大家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哦！”

我也不愿寒了吴起他们的心，再说、也无需那么多人商议，便道：“去叫陆远、吴起、兴霸过来吧！”

“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