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落马而没死的有三十余人，大多摔得七荤八素，我让人把他们都绑了起来。我们的人也有八九个中箭落马的，不过都是轻伤。尉迟英雄兴奋地跑过来道：“将军智谋无双，俺们大胜啊！这真是……”我一直盯着那辆马车，摆手停止他的马屁，让他跟我过去查看。

马车十分豪华，看来是胡人中的贵人才能乘坐的，但是胡人长在马背上，大多是骑马的，难道里面是个女人？马车被幔布遮住，看不到里面到底是什么，外面杀喊了半天，可车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尉迟英雄待要去掀开，被我一把拉在马车侧面，我担心里面可能会突然射出一支冷箭或是一把飞刀，那尉迟英雄就要英年早逝了。

我抽出刀，用刀尖慢慢挑开幔帘，什么都没发生......只有一股臭气扑鼻而来。车厢里面趴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看穿着像是胡人，但是满身秽物。

这是什么人？囚犯？我用刀背拍拍他看他是否还活着，谁知刚一碰到他，他就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身体不断往车内阴影里钻，这是个疯子！

我对身后捂着鼻子的尉迟英雄道：“去带一个胡人过来，我要审一审！”他在一串俘虏里抓了个衣甲较齐全的、看起来像是个小头目。

我对他道：“你问他这里面的是什么人？他们又是做什么的？”尉迟英雄对那胡人一阵叽里咕噜，那胡人一开始还在摇头似乎不愿招供，不知道尉迟英雄说了什么，那胡人犹犹豫豫地终于说了，他知道的并不多，但是已经令我无比震撼！

原来那个疯子是保卫胡人圣山部落的人，胡人的圣山我知道，就在灵州城北面三百里，中原人叫它神龙山，据说有人曾看到山中有神仙乘龙飞天，故有此名。

神龙山连绵不下百里，龙头在草原，龙尾却属灵州管辖，所以胡人专门派了一个万人守卫部落游弋在神龙山之北，美其名曰保护圣山，可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这是进攻中原的桥头堡。

这个部落与张华打得十分火热，张华未反叛前，皇帝数次召他进京，每次都因为胡人寇边而作罢，可谓配合默契。后来张华渐渐坐大，以至于据三城反叛，都是守卫部落在后面支持。

言归正传，因为守卫部落的首领上个月向可汗报说有神仙降世，那神仙有诸多仙法和灵药，现在是人人信服，胡人可汗听了就派了一百多亲信卫士去迎接神仙去他的汗庭，他们到了守卫部落之后却发现营地凌乱不堪，地上是一滩滩暗淡的血迹，每个帐篷外面都有两三具尸体，总数有三四千余人！

营地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情景犹如死域！仔细搜索数遍之后，终于在一个土坑里发现了车里面的人。他挖了个坑将自己埋进里面才逃脱一死，可是人已经疯了，他们也是又惊又怕，连忙带上疯子，急急忙返回汗庭，谁知又碰上了我们。

难道是被哪方攻破了吗？尉迟英雄与我想法差不多，在一旁说道：“一般部落里相互攻杀，胜者会杀光败者部落的青壮，带走牲畜财物，杀死老弱病残，因为这些人只是浪费粮食，掳去女人小孩可以做奴隶。不过我听说这个部落的首领是可汗的亲兄弟，草原上谁敢惹他？也只有我们才会去找他们的晦气。”

我让尉迟英雄继续问，所有细节都不要放过，果然情形越来越不可思议。

那些胡人检查了每个帐篷外的尸体，尸体全都是些老弱和孩童！青壮男女尽皆不见！而且他们死相奇特，都是在自家帐篷外一刀断喉，这不是草原上处死俘虏的方式。

他们的帐篷财物完好无损，蓄养的牛羊马匹安然地在圈中睡觉，没有人会放弃这些战利品的。而最奇怪的是整个营地里几乎没有打斗的痕迹！

我心里一震，没有打斗痕迹？难道胡人任由敌人将其父母儿女屠戮吗？尉迟英雄也不相信，问道会不会战场在别处，但那胡人摇摇头说他们已经确认很多遍了，四面八方散开二十多里连一根断箭都没找到。

就算进攻者有十万人，以胡人的凶悍也会战上一战，绝不会如此束手就擒。如此矛盾重重、不可思议的事情谁人会信？

这胡人拿我们当猴耍呢，他见我满脸怀疑的盯着他，低声说了一句。我让尉迟英雄翻译，他却一脚将那胡人踹飞，骂了一声畜牲。

我有些着急了，让他快说。只听他恨恨地道：“这混账说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自己将自家老弱孩童杀死，然后随神仙一道升天了……”这话实在太不靠谱，被赵兴霸提着脖子扔到俘虏群里了。

尉迟英雄狐疑道：“将军，俺看这人胡说八道的，只怕里面有鬼，胡人虽大多粗豪，但还是有一些精细的，会不会是......”他拿眼神去瞟那马车，我知道他的意思，我也觉得那疯子可能是装的，点了点头叫他动手。

他立刻挥手招来了两个士兵，没人愿意用手去碰这疯子，所以两个士兵找来套马的绳索，一个套手，一个套脚，将仍在撅着屁股缩在马车角落的疯子拉了出来。

那疯子惨叫连连，用一只手拉住车辕紧紧不放，尉迟英雄抽刀作势欲砍他手，刀快及肉时他也不知闪躲，看来真不是作伪的。

那两个士兵一用力就将他拉了下来，狠狠摔在地上，那疯子挣扎一会见不能挣脱，就跪在地上胡乱磕起头来，不一会就额头见血，嘴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我看向尉迟英雄，他看起来有些迷惑，见我看他，就回道：“他一直在说神仙饶命，难道真的......”

看那疯子还在磕头，其状不可谓不可怜，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会害怕到如此程度？我可不想他把脑袋磕破，让人还把他抬进马车里，好好保护起来。

对于敌人的突然消失，我还是很高兴的，这样就不用我们想法设法去让他们消失了。可是此时的我顾不得高兴，如此诡异神秘的事情让我内心有点发毛，还有...一丝好奇。

真相到底是什么，只有去那胡人营地查看才能知道，我心里打定了主意，若真有神仙，我也一定要会上一会！

我见刚刚那胡人心思倒也缜密，就让尉迟英雄把他又提了过来，问道：“那守卫部落的营盘离此多远？”

那人回：“只有三十里不到。”

尉迟英雄又恐吓道：“你带我们去那里查看查看，若是属实便饶你性命，若是不实，嘿嘿...包管叫你生不如死！”那人十分畏惧尉迟英雄，忙不迭地点头。

吴起对付那十多个胡人不成问题，我叮嘱几个什长看好俘虏，特别是那辆马车，现在已经被团团围住，又安排了一个机敏的什长去向楚时报捷，本来这是应该我做的，但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尉迟英雄把那胡人双手反绑扔上一匹马，加上我的亲兵一行十多人就往西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