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庄严肃穆的凤栖宫中，透过重重轻纱帷幔，雕花象牙床上，似是感觉不适。

“小桃……”莫芷晴嘤咛，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缓缓睁开双眼，疑惑的看向四周，空空如也，安静的怕人。

“姐姐找小桃？”远处，听到莫芷晴醒来，莫芷言优雅的迈着步子走上前来，嘴角带着温和的微笑，不知怎的，莫芷晴总觉得自己的妹妹今日的笑与往日有些许不同。

“妹妹来了，可知小桃去哪儿了？”小桃是莫芷晴的贴身丫鬟，平素尽心尽力照顾她，绝不会离开太久，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

“也许是去替姐姐监督晚膳了。”莫芷言轻描淡写带了过去，莫芷晴不疑有他，也就没再追问。

“姐姐该吃补药了，这是妹妹亲手为姐姐熬制的，趁热喝。”莫芷言轻轻端起身边的玉碗，深褐色的液体格外显眼。

“姐姐身子贵重，这种事就交给妹妹吧。”莫芷言满是关心的开口，细心的吹了吹羹匙中的补药，才喂到莫芷晴口中，还贴心的为她擦拭着嘴角，莫芷晴心中一阵感动，直到一碗汤药全部喝完。

“姐姐，这汤药的滋味如何？”亲眼看着碗中的药一滴不剩，莫芷言心情大好。

“好苦，妹妹帮本宫拿些蜜饯来吧。”莫芷晴皱了皱眉头，今日的汤药比往日的苦些，嘴中涩涩的，浓郁的药味让她不禁眉头微蹙，小桃知自己平素最怕苦，早早准备好进贡的蜜饯放在厅堂，以备随时取用。

“姐姐稍候。”转身，却不是去取蜜饯，而是翩翩的走向凤栖宫的大门，片刻之后……

“妹妹回来了，那蜜饯？”莫芷晴听见脚步声，不曾抬首便直直问道，却久久听不到回答，略一抬眸，有些惊喜的看着进来的人。

“皇上？您不是在御书房议事？怎么……”话音未落，莫芷晴倏地脸色苍白，手不禁捂住小腹，那里，有如刀绞，滴滴冷汗顺着脸颊流下，甚是痛苦，

直到大量的鲜血沿着洁白的锦缎汩汩流出，即使毫无力气，莫芷晴依旧挣扎着起身，看着双腿间的鲜血染红水蓝色的罗裙，纵然初次有孕，也知这意味着什么，一时间伤心，痛心一同袭来，疼的撕心裂肺……

“妹妹，刚刚的汤药？”心如刀绞，可她莫芷晴还是那个聪明绝顶的琉璃第一谋士，瞬间便想到了关键，初为人母，饮食，补药，顿顿不少，绝不假人手，细心呵护着腹中的龙嗣，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刚刚的汤药。

“姐姐不愧是智绝天下，这么快就知道是妹妹的缘故了。”莫芷言并不意外，更没有一丝慌乱，愧疚，反而娇笑着，柔声赞扬……

“本宫待你不薄，为何如此？”莫芷晴自问对这个妹妹一直体贴照顾，从没想过她居然会这样对自己，因此厉声质问。

“姐姐勿怪，这也是皇上的意思。”莫芷言一副我也是身不由己，听命于人的表情，闻言，莫芷晴怀疑的看向一旁面容冷峻的丈夫，声音颤抖……

“皇上……”一声呼唤，未有多言，可心中是多么希望他的答案是否定的。

“是朕命柔妃这么做的。”斩钉截铁的回答，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带着无尽的冰冷，瞬间击溃莫芷晴所有的期望，连带着那颗已经破碎的心……

“那是皇上的亲骨肉啊，皇上怎么下得去手？”莫芷晴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丝丝疼痛告诉她这血淋淋的事实，丧子之痛，锥心刺骨，声声质问如杜鹃泣血。

“柔妃身怀龙孕，钦天监禀报，皇后腹中之子不利龙胎。”莫芷晴眼睛瞬间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深深刺痛着她的心。

“龙胎？柔妃怀的是皇嗣，难道本宫怀的就不是皇上的亲骨肉吗？”抚着自己的小腹，莫芷晴痛心疾首！

“亲骨肉？他是吗？”风千溪嘲讽的反问。

“风千溪，五年夫妻，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莫芷晴浑身颤抖指着自己曾经用情至深的男人……

“五年，朕受够了，受够了你的颐指气使，受够了你的一切，尤其是你的聪慧，让朕如鲠在喉，不得安眠。”

风千溪眼中闪动着寒芒，冰冷锐利，直刺心头，莫芷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仇恨，与决绝，同床共枕五载，她太了解他！

“五年夫妻，芷晴自问无愧于皇上。”

“无愧？”风千溪不顾面色苍白，身体无力的莫芷晴，一个巴掌甩出，顿时，五个指印浮上莫芷晴脸颊，柔弱的身子如风中落叶，软软倒下。

“五个月前，靖王府内，赏花品茶，一夜未归，你还敢说无愧于朕？”纵使不再在乎，作为皇上，他也不允许自己的女人背叛他！

莫芷晴恍然……

“五个月前，边关战事吃紧，天下间除了靖王，无人可敌，是皇上准臣妾——”

“啪——”又是一个巴掌……

“贱人，你是说朕亲手将自己的女人送给别人吗？”这件事是风千溪心中的一根刺。

莫芷晴脸颊高高肿起，时至今日，她才看清，原来自己一直付出一切的丈夫，真面目居然如此，心灰意冷的别开头，不再看他们一眼。

“姐姐，钦天监还说，姐姐的存在，也不利于皇嗣，所以今日妹妹与皇上来送姐姐一程。”莫芷言说的云淡风轻道，好像即将要死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莫芷晴冷冷吐出这几个字，兀自拿起枕边的小衣服，那明亮的眼色，灼痛了她的眼，刺痛了她的心，泪，怎么也止不住……

“你先下去。”风千溪吩咐，莫芷言也不啰嗦，识相的退了出去。

“五年前，你嫁给朕，为朕出谋划策，父皇将太子之位传给朕，三子围城，也是你运筹帷幄，反败为胜，保朕皇位，朕曾经很感激你做的一切，为了江山，朕也竭尽全力，可百姓只知皇后才德，一直以来，朕从不敢逆你的意，隐忍至今，为的就是这一天，江山，终于真正属于朕了！”

风千溪一直以来憋在心中的话终于可以说出来，从他的眼中，看不出半点怜惜，只有报复的快感和解脱，莫芷晴看着他，觉得如此陌生，很难将眼前恨意滔天的男人和自己以前柔情款款的丈夫联系在一起……

莫芷晴了解，为了皇位，风千溪什么都做得出来，就像当初，不念手足之情，狠心将争夺皇位的兄弟斩草除根一样！

“所以，你不能活。”斩钉截铁，丝毫没有犹豫，五年的同床共枕最后不过一场烟云，莫芷晴心中悔恨交加，亲手撕破眼前辛苦绣成的小小锦衣。

“风千溪，若有来世，今日之痛，百倍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