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学校对面的咖啡厅里,我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变得很是怪异,这样的怪异让呼吸变得很是不顺畅。刚才她一进咖啡厅她就犀利直白的问了我们她的猜想,然后我们的沉默以及我们两个不正常的脸色让她知道她猜对了。然后就是这诡异的各自沉默。
陆露一直都握着我的手,给着我无声的安慰和力量。她并不知道对面的女人和我的关系,但是她感觉的出来我们的关系不简单。这样敏感的话题,对面年长的女人不说话,她也不好说什么。
至于我嘛,对于这件事情我不想谈任何事情。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此做个哑巴,做个聋子。
当我们面前的咖啡都凉透了的时候,对面的女人终于开口了。可是她的话说出来,我们却都宁愿她都没有开口。
她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咖啡,然后马上一脸嫌弃的放下。看着我道:“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吧,更不要去告别人了,你不嫌自己丢脸,我还嫌丢我的脸。要是别人知道你是我的女儿,那我的脸还往哪搁啊?”
你不嫌自己丢脸,我还嫌丢我的脸呢。这一刻,我觉得这是我这辈子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我早就说过,我的父母都健在,现在和我一起坐在咖啡厅里,就坐在我对面的这个打扮的高贵的中年女士就是我的母亲,吴心。而她那个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无心。
我也说过,我的父母健在,可是我却没有家。对面的女人生下我之后,嫌我的父亲没有钱而且又是个酒鬼,她就毫不犹豫的扔下只有一个月的我和别的男人跑了。
跟着那个男人,她如愿以偿的当上了阔太太,进入了她梦寐以求的上流社会。然后她有了一个据说很可爱的女儿,我之所以说是据说,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我那个酒鬼父亲曾近幸灾乐祸的告诉我,她的女儿,我那个名义上同母异父的妹妹才出生一个月就被人贩子给拐卖了。
我曾经想过,这算不算是报应呢?她在我一个月的时候毫不留情的扔下了我,而她的这个女儿却又在一个月的时候被人贩子给拐走了。
有这样的父母,我怎么可能会有家。
或许我说她无心也有点过了,因为虽然她认为我这个女儿是她人生最大的污点,但是为了不落下她不喜欢的骂名,她主动承担了我所有的学费,直到我大学毕业,每年还会给我两万块前的生活费。
不说学费,就生活费就是一笔大数目了,我其实也应该算的上是有钱人了。可是那样的钱,我的尊严不会允许我用。我要的从来就不是钱。
我不想去评判他们到底是谁对谁错,亦或是谁错的更多一点。他们其实都已经是无药可救的惹,多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她的女儿,即使她不想承认,可是现在在这样的情况下,她首先想到,她唯一想到的就是我会丢她的脸。那样的话难道不好笑吗?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么多年,她是否对我有过一点点的愧疚,哪怕只是一点点。
应该是没有的。她没给我们说话的机会,就直接站了起来,很有范的从包里面拿出了五千块钱扔到了我的面前,没错,是扔。然后居高临下的对我说:“没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那件事就按我说的做。”
我这才想起,今天是她习惯性给我送钱的日子。她其实给我办了一张银行卡,但是她给我的那天我就给折断了。之后她就亲自给我送钱,送到了我怎么做都是我的事情了,她并不是没给过。
看着她那高贵的身影消失在咖啡厅,陆露终于回过了神来,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问:“雅,她就是你妈妈?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呵呵,她怎么可以不这样对我?她从来只认钱,谁叫我是个酒鬼的女儿呢?我没有回答她,而是拿起了桌上的五千块钱,拉着她出了咖啡厅。
日子就这样过来一个星期,陆露和夏刻在发现我每天都和平常一模一样之后,终于不再那么紧张兮兮了。他们都知道那是我心中不可触及的伤口,因此我们都很有默契的对那件事情绝口不提。猴子也依旧每天来跟我说沈义彦的情况,给他传话。我每次给他的回复都是一成不变的,很忙,没有时间。
猴子大概是看出了我真实的想法的,后来他甚至还对我发了脾气,说我无情。我没有反驳,任由他在那里气愤的指责我。
也就在那一天,我拒绝了夏刻的接送,晚上坐公交回家的时候,我竟然在他平常接送我的那个路口看到了多日不见的沈义彦。他坐在轮椅上,就那样看着我,看的我心虚。
我呆呆的走了过去,他就坐在轮椅上,也不说话。我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他,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我有些害怕,他在生气,生我的气。难道他是在怪我那天不顾他的劝阻跑去追那些人,然后害他变成今天的样子吗?
如果他真的怪我了,我该怎么办?我从来没有这样慌乱过,比那天他满身是血的躺在我怀里还要慌乱,害怕。我怕他这一辈子都不原谅我。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却突然笑着开口了,他像个调皮的小孩一样对我说:“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啊?猴子说你很忙,抽不出时间来看我,我就过来看你了,反正我现在在医院有的是时间。”
我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我敢肯定,我那个时候的表情肯定是很奇怪的。他将我的反应归结我看到他太意外了,也不在意,一边拉起我的手指玩了起来,一边继续说:“在医院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我早就想出院了,可是我腿上的伤却一直都没好,害的我都出不了院。你知道吗?那个可恶的医生竟然告诉我,我的腿还要住上半个月才能好呢?真要命,那我岂不是得闷死在那里?”
出院,半个月才好?他的话让我震惊了,猴子和刘艾雪不是都说他的腿恐怕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吗?难道是他们在骗我,可是刘艾雪的愤怒是那么的真实,她怎么可能在骗我呢?而且猴子的眼睛里的惋惜是那么的真切,他也不可能骗我的。而沈义彦,他的语气一点也听不出虚假的味道,他也没有骗我。
既然他们都没有骗我,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骗了他,所有人都骗了他沈义彦,他们并没有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只是告诉他,他的腿伤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好。
他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他依旧在那里专心的玩着我的手指,就像一个找到了很好玩的玩具一样的小孩子,停顿了一会,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抬头问我:“诶,雅雅,这么久没有见到我你有没有想我啊?我天天都在想你,我知道,你肯定也是在想我的对吗?做我的女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