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平王的大婚刚结束半月,帝都又迎来一件大事。
“主子!主子!”子瑶一路小跑,一把推开大门,顾不得行礼,冲进归宁殿里的寝宫。
“何事如此慌张,不顾体统。”仓生掀开帷帐,望着打扰她清梦的子瑶,皱眉。
“主子,蒙古王带着世子郡主来了!皇上已经下令在宜城接见他们!现在外面都忙翻天了!各个削尖了脑袋想随驾呢!”子瑶毫不在意仓生半黑的脸,继续兴奋道:“主子!我们也去吧!属下还没去过宜城呢!”
“就为了这事?”
“难道主子不觉得这是件大事么?”子瑶见她反应冷淡,有些讪讪道:“主子……”
仓生仰面望天翻了个很没水准的白眼,然后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子瑶,咬牙切齿的笑道:“这种事在皇帝还没有下令之前本宫都已经了如指掌,用的了你来告诉本宫?”
“以后再拿这种事来搅本宫的好梦,本宫一定把你调回东临去!”说罢,重重拉下帷帐,迅速钻会还是温热的被窝。
半响,被窝里忽然传来某人哭笑不得的声音:“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收拾衣裳,明日随本宫一起去宜城。”
子瑶愣了愣,秀气的小脸一下子从闷闷不乐到欢喜万分,随即起身,对仓生猛的做了一个揖,然后嘿嘿笑道:“就知道主子早有安排!主子最好了!”
第二日,皇帝携几千人浩浩荡荡从帝都出发,向宜城而去。
銮驾在队伍最中间,此次出行皇帝是打着与蒙古王联络感情的名号而来,带了后妃不多,除了皇后外,就带了昭仪王氏,修容谢氏,美人贾氏。此三人的父兄皆是此次战役中表现最为突出者。
仓生的马车处于后妃与外臣之间。虽与皇帝相隔甚远,但一想到自己的马车后是一群喋喋不休的老夫子,仓生就宁愿窝在马车里,也不愿出来。
“主子!我快闷死了!”子瑶摸摸圆滚滚的肚子,哀叹:“主子……”忽然子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兴奋道:“主子!皇上这次带了几十匹千里驹在身旁,说是要和蒙古马一比高下,不如我们先拿来试试?”
仓生半倚在软椅上,挑眉:“你这是在诱惑本宫?”
“是啊!”子瑶用力点点头,嘿嘿笑道:“千里驹啊,主子!您挑一匹顺手的,不好吗!”然后又贼兮兮的看着仓生,凑了过去:“咱们可以把大宛千里驹的品种引进东临。”
仓生半眯的眼睛忽的睁开,转头,对上子瑶发闪闪发光的双眸,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总算有点靠谱的样子了。”说罢,起身,摆了摆衣袖,笑道:“帮本宫拿一套骑装来。”
“是!”子瑶点点头,兴奋的下了马车。
仓生好穿红衣,天下人皆知。
皇帝赐她的各种宫装里也多以红色为主,除了这套骑装。
“主子,这骑装,也太霸气了吧!”子瑶将仓生的头发用同色的玉冠扣住后,退后几步看了看,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啧啧啧道:“纵观天下所有的美男子,独属我家主子!”
只见眼前的少年身着一袭墨色锦袍,胸前用银丝暗秀着莲花与龙的图腾,领口袖口均滚边数排细细密密的红色祥云,腰间也束着红色的九孔玲珑玉带,举手投足间愈发将人衬得风流潇洒,风度翩翩,倾国倾城!
仓生不可置否的挑眉:“走,随主子我挑马去!”说罢,还不等子瑶有啥反应,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帘,跳下马车。
车夫只觉得有人出来,回头,惊呆!好美的少年郎!随即立马惊慌!这公主的凤驾里怎么会有男人!
还不等他再细想,就听到车内的小丫头惊呼道:“主子!等等我!”然后一个俊俏的小丫头也掀帘而出,对车夫嘿嘿一笑:“师傅你稍稍停一下车呗,我没有主子那么厉害会跳车。”车夫也不知着了什么魔,一拉疆绳。
然后,后面的车队都噼里啪啦的撞在了一起。
子瑶对着车夫已经呆掉的脸恶作剧的吐了吐舌头,便提着裙子跳下车,去追逐那一抹红黑相间的身影。
皇帝此刻完全不知道后方已经乱成一锅粥,在特制的大马车里,与怀秋等人了得正起劲。
忽闻车边响起一阵不规律的马蹄声,沉下脸问:“何人在外喧闹?”
“启禀皇上,是……”侍卫对上皇帝微愠的眸子,赶紧低下头,如实道:“是长公主殿下。”
“阿生?”
“正是。”侍卫见皇帝沉吟了一声,急忙答道:“长公主从御马监那里讨了一匹马,说是这半天在马车里呆腻了,想试试大宛的千里驹。”没人敢说个不字。尽管皇帝之前下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碰千里马。但是,长公主,永远都在任何人之外。
果然,皇帝一听是长公主刚才愠怒的脸庞瞬间变得如常一般,然后挥挥手道:“派几个人好好跟着,不能让长公主又任何差池。”
“遵旨。”皇帝将车窗帘放下,看着车内众人,沉吟一会,忽然提议道:“在车里半日可有点闷了?不如随朕一起溜溜马?”
众人自然是乐意的。
皇帝也算大方,给众人都配备了一匹千里驹,见他们一个个都飞身上马,不禁拍手称好:“不愧是我大仓的男儿,一个个都是风姿卓越!哈哈!”
“皇上,你这就说差了,这丰姿最卓越的恐怕是在您家呢!”说罢,便指了指前头,已经跑了好远的身影,朗声笑道:“莫不是长公主?”
“哎!此刻怎能叫长公主!”李老粗骑着随他东征西战的老马儿,粗声纠正道:“应叫汝阳王了吧!”
那人一拍额头,哈哈应道:“还是李老将军说的对!此时不应叫长公主,应称其为汝阳王!”毕竟她是有王号的,现在做男装打扮,称其一声王爷也不过火啊!
皇帝骑着马儿慢慢跑在正中,身边人的交谈让他心中开始烦躁,忽的猛抽了一下马鞭,马儿吃痛高高扬起前足:“驾!”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听到皇帝远去的声音透过烟尘飘了过来:“先到宜城者,重赏!”
“皇上!”
“小心哪!”张顺猛拍了一下腿,奈何他没有资格骑上千里驹,不然也早早虽皇帝去了!
怀秋本无心此事,骑上千里驹后,也不见其加快脚程,慢吞吞的跑到车队的最前,便不再快进。
李老粗骑着他的老马飞奔了一段时间后,才忽然发现那个平日里淡薄云天的青衣男子早已被他们领先了不知好几公里,不禁扶额,恨铁不成钢道:“这娃娃难道真是在嘉定之战时伤了身子?”也不对啊,照理说过了三月,理应身体都调理好了!
哎……这样的脾性,如何和那群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的人争呢!
怀秋一路悠哉悠哉的骑着千里驹,偶尔和身边的侍卫聊两句,觉得不甚自在。直到对面忽然迎来一片黄沙,略略皱眉,这是?……
“沈家小子,你是在太让老李我难过了!这么多人我就只有把你当做可以比一比的男人,结果,你小子竟然缩在这里!”李老将军粗着嗓子一同大喊,恐怕整个车队的人都听的七七八八。
怀秋笑道:“李将军!路上风光正好,晚辈就不去凑热闹了!”
“路上风光再好,也没有那重赏来的诱人啊!”老李将军一鞭子抽向怀秋座下的马儿,在怀秋还来不及反驳时,朗声笑道:“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就把长公主赐给你了!”
他李老粗虽说是个粗人,但毕竟也是那个年纪过来的,长公主钟情沈怀秋这事早已在帝都被传得红红火火,早前也听闻皇帝有意将长公主许配给怀秋,如今,只要这小子再加把劲,说不定这次就能抱得美人归!
怀秋一愣,原本拉紧的缰绳,莫名其妙的松开了……
也许,只是那一句玩笑话;也许,那是他心底唯一的奢望……想触碰,却再也没有勇气去实现的奢望。
沈怀秋呵,沈怀秋,何时,你的决定需要一个外人来帮你下定论?!
想罢,便狠狠的抽动手中的短鞭,向宜城飞奔而去!
“这小子,总算开窍了!”老李望着扬起的黄尘,欣慰的哈哈笑道。
车队,另一辆豪华的马车上。
“皇后娘娘,这是今年的雨前龙井,刚刚进贡的,你尝尝。”清妍接过贾美人的茶,然后放在嘴边轻呡一口,也不着急的咽下去,只在舌尖稍作停留,闭眼,吸了一口气,然后开眼,将口中的茶背对其他人吐到了痰盂里,转身对皇后道:“无毒,皇后娘娘请用。”
众人似乎早已习惯这一主仆这样的行为,便见惯不惯。
“浓了,以后少放三叶。”战耳也小呡了一口,然后嫌弃的将那茶盏推到一边,无聊的翻着书案上的画卷。
“这个是哪家的?”忽然翻到一张手持金弓的少女,战耳眼前一亮,颇有兴趣问道:“不像帝都的大家闺秀?”
“回皇后娘娘,这是蒙古王的三女儿,叫敖勒高努德?其其格。”坐在皇后左侧的锦衣女子回道。
“王昭仪足不出户竟也认识蒙古郡主?”
“回皇后娘娘,这个郡主十几年前来随当时的蒙古王来过帝都,那时,臣妾被元妃派去与她一同游玩,所以才认识。”王昭仪赶紧低头,柔柔回答。
“原来是王昭仪儿时的玩伴啊……”战耳轻轻划过画中少女的脸,忽然隐秘的笑了笑:“看来不久后,宫里又会有什么好玩的事了呢!”后宫的女人都死气沉沉的, 一点不有趣,来个活泼的小妃子似乎是不错的选择呢!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到了宜城你们就会知道了。”战耳放下画卷,有些疲乏道:“你们回自己的车子里去吧,本宫累了。”
三个妃子有些抓不住这个善变的皇后的思维,见她这么明显的逐客,便不好再挽留,低头回道:“臣妾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