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是回不去了,若素粗粗点了点余下的人数,竟有一百零八个。
“姑娘,你怎么又回来了?”有人诧异:“你快走吧!吾等是已经想好要为国捐躯的人,你不用为了我们……”
“大叔,”若素打断他的话,苦笑道:“总要努力的试着活下去对不对?”
“……”百余人忽然没了声响。
是啊,谁不想活着?谁不想荣归故里?谁不想与家人团聚?
有谁想马革裹尸?有谁想客死异乡?有谁?有谁?!
“可如今,金兵都已经……”
“留下的几万将士应该能抵挡一阵,眼下最重要的是你们的藏生之地!你们绝对不能这么几百人在一起,一定要分散开,不然太醒目。”
“大家,能走路的有几个?”人群里稀稀落落站起了几个人。
“可还有马匹?”
“有几匹老马。”
“如此甚好,骑着马,每人带一个身体弱小的,快点离开,越远越好……”若素顿了顿,又道:“但是别离南城门太近。”他们都知道,整个城都被炸药所包围,若离得城墙进了,那逃亡就变成了自投罗网。
“是!”
若素点点头,道:“快去吧!别耽搁了!记着,藏好后,将马儿杀了。”
她不能容许有一点点闪失。
“姑娘!我们走了!”几个少年,拖着几个半大的孩子对她抱了抱手:“后悔有期!”
若素笑道:“后会有期!”然后转身不再看他们。
“你们若能爬,就用爬的,若连爬都不能爬的,就等着我。”若素掺起一个病患,“若还能用上劲,就稍微用点力,我们不用走多少。”民居里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有小地窖,藏个两三人都不成问题。
“姑娘,你为何……来救我们这帮连朝廷都弃之不管的伤患。”那人的左眼被刺伤,膝盖尽是鲜血。
若素咬牙吃力笑道:“我只是个大夫。”
她已经两天没有睡过觉,进过食。这两日,见的都是发炎的,鲜血淋漓的伤口;听的都是兵士的低沉的呻吟声;闻的都是散不去的浓浓血腥味,此刻就算是铁打的汉子都已是精疲力竭,更何况她一个帝都的大家闺秀!
她不能倒下!不能!若素用中指狠狠止住胃部的穴道,闷喘了一口气。
从怀中掏出药瓶子,倒了些,往口中胡塞一把。
“姑娘,若是止疼药,就让我也吃一点吧。”肩上的人看着刚刚还是气虚无力的若素吃了那药后立马来了精神,便以为是什么灵丹,便小声道:“我被这眼睛已经折腾了小半月了。”
“这不是什么止疼药。”若素苦笑,这哪是什么止疼药!
“那是……?”
“也不怕你知道,”若素呵呵笑道:“是阿芙蓉。”只不过她又加了点其他的料,让它的药效来的更快更猛些。
“阿芙蓉!”肩上的人像听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浑身一震。
阿芙蓉!
自打康静朝时,有王室子弟染上此物,便一蹶不振后,在大仓,阿芙蓉就被禁用了!这个面目可善的女子怎么会食用阿芙蓉!如此邪魔之物?怎可以!
“阿芙蓉多食容易让人上瘾成癖,姑娘还是……”
“我是大夫,这些我比你懂得多。”若素将那男子安放在一座破旧的民居地窖里,苦笑:“此时若不用写特殊手段,恐怕我会比你们更早的去见阎王。”若素将稻草覆盖在那人身上,一层又一层,接着又在他手上放了一个铃铛,“刚才在房子里看到的。等金兵退了了后,你可摇铃让人知道你在此藏身。”
“多谢姑娘。”这两日光是多谢二字就听得若素耳朵发麻,她只是笑了笑,不做停留,又向来时的地方跑去。
刚到那座简易的棚子,就见人数足足少了一大半!若素心里一惊!难道?!
“姑娘,你来了!”有人眼快,先看到了她,然后对上她惊慌的眼神摆手道:“将军来了,接走了好多人。”
若素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
他说什么?
将军来了?
仓容倾?他怎么会?怎么可以?!
“若素!”戎装男子一步跨进棚子,就见到有一人傻傻的杵在正中,呆呆回身,看着他。
双眉微蹙,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却都被她的理智给逼了回去。难不成是阿芙蓉吃多了,产生了幻觉?
“还有四十几个,我们时间不多了。”她强压下心里所有的触动,一低头的瞬间恢复了她应有的冷静:“将军,我们各自行动吧。“
“好。”容倾两手各抄起一个,也不向她道声保重,甚至连看都未看她一眼,快步向外飞跑而去。
若素忽然心中猛地一阵抽疼,望着他远去的方向,眼泪莫名其妙的落了下来。
仓容倾。
我多想。
就这么爱你。
像你一般,不计后果的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