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第八回

高台上一直沉默的副将举起拖津手上还未来得及放开的弓一言不发的向那两人的方向射去。

仓生对危险的预知感十分强大,本能的向旁一移动,然后徒手抓住了那支已经射到了极限的箭,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就见那忽然一分为二,一半留在她的手中,一半朝怀秋刺去!

而此时,她的手上已无任何兵器!

仓生的脑中一片清明,在那箭即将刺到怀秋时,心中微微发狠,一掌拍向马尾,对上怀秋惊慌的双眸,苦笑道:“对不起……我又要食言了。”那掌,掌风虽是轻柔但是却用了她四成的功力,惊得马儿长啸不已,驮着怀秋就拼命的向河岸跑去。

怀秋死死抓住缰绳,气息越来越微弱,但血色的身影在马背上却是颤栗不止。

双儿……

双儿……

双儿……!我怎么可以又一次离你而去……你怎么可以又一次将自己置身无可救援的孤立场景……你怎么可以又一次让我这样狼狈的离开……你怎么可以让我心怀愧疚……你怎么可以让我欠你……

你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双儿……双儿……

心底的呐喊冲破他最后的防线,他将手狠狠握紧,手上那些细细碎碎的伤口又重新迸发开来,一条条的布满在已经染成暗红色的衣衫上。细密的痛处刺激这他颓惫的神经,重重敲打着他的胸口,一瞬间他似乎找回了属于他的力量。

仓生回头,皱眉,望向那举箭的人,一动身,却发现膝盖处一阵撕裂的疼痛。低头,居然看见一个匍匐在她脚下的金兵侍卫,虽然身体早已是血肉模糊,但手上亮闪闪的匕首却刺痛了她的双眸。

她笑着半跪了下来,望着那个五官只剩下黑溜溜的眼睛还有些生气的人,缓缓道:“还在想要用什么兵器呢,可巧,你就赠了我一把匕首。谢谢你了。”她的眉头缓缓舒张着,模样极其温和。仓生将刺在膝盖上的匕首缓缓拔出,殷红的鲜血溅了那金兵一脸。

“你这样的人,应该是烂死在沙场。”她缓缓站起,用那只受伤的脚踩在那金兵的脸上,猛的一用力,汩汩鲜血从膝盖间喷涌而出,那人的脸也瞬间被踩成粉碎。

仓生从来不屑偷袭,她的每次进攻明目张胆的令人生惧!就算膝盖受伤,但她似乎完全不感觉到疼痛,那不断流血的伤口丝毫没有让她的行动力迟缓下来。她飞身一跃,借助嘉定城墙上凹凸不平的面,轻易的来到高台上。

金兵将领愕然,举剑,向她攻来。

匕首精巧,适合近身搏斗。她笑着提了提手中的匕首,对一个个手执长剑的人道:“金国王庭已经是一片狼藉,你们居然还有心在此?”

将领们一怔,停下手中的剑,喝道:“你是何人!”

王庭出现纷争,十五万大军拔营回王庭这是上级的机密为何一个外人会知晓?

“我?”仓生笑了笑,“自然是送你们上路的人!”说罢,一转手中的匕首,众人只觉不好!中计!

脖间一凉,一颗颗头颅便翻滚下来。

仓生远远一闪,蓝衣上不曾有一点血迹。她笑着缓缓靠近面色灰败的拖津,取下那青铜宝剑。转身,才发现嘉定城已经是一片狼藉。二万仓氏精兵被金兵几乎斩杀的一干二净。那些金人望着高台上一袭蓝色衣衫的女子,眸子里散发出来的凶恶让嘉定城都感到颤抖。

“活捉了那女人!为将军报仇!”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一群发狂的金兵疯了般向高台涌来!

仓生皱眉,手指微微发凉。

什么是战场呢?

这般疯狂的杀意,不计代价的攻击就是战场吧。仓生笑道:不曾想,最后竟然在这群敌军中体会到了战争带来的直观感受。

“为什么放弃抵抗?”当她笑着从高台上一跃而下时,那血衣男子伸出双手将她牢牢接住,然后策马狂奔。

“因为在那里与其死斗也是一个死,不如早早解脱了好。”仓生笑着窝进他的怀里,然后仿佛是累极了,闭眼,勾了勾嘴角道:“而且我知道,你肯定会回来。”

沈怀秋的底线在哪里她不知道,或许连怀秋自己都不知道。他就像是一口无底的井,无论怎么试探,都是徒劳。

“万一,我回不来呢……”

“没有万一。”她笑着道:“我上高台只是为了把那些金兵引到那儿。”她知道,在北城门周围埋下的炸药最多,只要一点燃炸药,那些被引上高台的金兵没有一个有活路。

“这个赌注太大。”怀秋叹息:“不是每次所有一切都会在你的计划中。”

“我对唾手而来的东西没有任何欢愉。”仓生睁开眼睛,墨色的眸子笑得灿烂:“所以我才喜欢和所有人游戏。”让本来简单就可以完成的事,变得错综复杂,让所有人都晕头转向,然后再慢慢的抽丝剥茧般将一个个障碍剔除,是她莫大的快乐。

她的眼中,没有一人佩与她对弈,除了她自己。

过了片刻,仓生只听到头顶上方传来怀秋低哑的声音,极尽苦涩:“你开心便好。”

仓生怔住。

半响,头顶传来一声叹息:“我也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仓生抬头,一滴血啪的滴在了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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