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城几十里外,一顶极其普通的马车里。
“上主!嘉定城内有变动!”黑影落在马车旁。
“细细说来。”仓生翻了翻手中的牛皮地图,轻轻打了个哈欠。
“嘉定城有约五万人在往后撤退。”
仓生手上未停下的笔忽然顿住,而后了然的笑道:“看来我和那军师都想到一块去了。”她一直想的是一网打尽,而他则是活生生的想来一出请君入瓮的好戏。“呵呵,”马车里传来女子的娇笑:“收回嘉定城的所有眼线,全部派到金军。”
“是。”
“铁骑路线变,不用绕远了,直接翻过太阴山到辽城北部,断了金军的后路。”马车内,女子搁下笔,淡声道:“替我送封信,给铁骑的大将战石磊。”
“主上,您不去吗?”黑影接过从车窗飞出来的信,疑问道:“铁骑所有人都以为您会带领他们……”
“我在一旁看着便好。”仓生笑道:“快去吧。”皇帝隆重的迎归仪式让她在诸臣前混了个眼熟,如今若亲自带兵参战怕是有许多不便。
黑影知道向上主提出质疑已是对她极大的不敬,见她不甚在意便稍稍安心:“属下告退!”说罢,便消失在马车前。
仓生伸个懒腰,掸了掸广袖,笑道:看来是时候该换个玩法了。
不一会,一个少年从马车里躬身而出。少年头戴斗笠,面盖蓝纱,身着极其普通的蓝色劲装,脚蹬这一双鹿皮小靴。除了腰间佩着的一把青铜宝剑外,全身上下再无吸引人之处。仓生踱步到马儿旁边,轻轻拍拍马儿的脑袋:“这几日委屈你了!”说罢,便题剑将套在马儿身上的绳子尽数刺断,轻轻一跃身。
黑马上,少年静静牵着缰绳,目光深远看了一眼沧桑的嘉定城,仿佛想要透过那座古城看到某些根本不在视线里的人或物,终是无果,轻声叹气,苦笑转头,“驾!”马儿长啸一声,向东北方向跑去。
黑马跑出几百米远后,那木质马车忽的无故起火,里面的一切不过片刻都已成灰。
嘉定城内,容倾的小院里。
“你是说要我走?”若素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微微皱眉道:“昨儿你明明答应了让我留下的!”
“我们不可能和金兵一直这么冷战下去,战斗马上就要开始,我不可能带着二十万的兵出去,留着你守着一座岌岌可危的空城。”
“你们要倾巢出动?”若素惊道:“哥哥疯了吗?”这算什么战略?敞开大门让敌人无阻碍进攻?
“既然知道你兄长不是这样的人,又何必再问?这是机密,我不能与你细说。”容倾知道她素来心思缜密,如今点到为止她也差不多该懂了。
“那那些伤残呢,也会被安全撤出吗?”
“伤残撤出会惊动敌人。”容倾苦笑,看来她不是心思缜密,而是极其聪明!
“你们……拿他们当诱饵?!”若素惊得不可置信。
“总要有人牺牲的,他们如今这般也算是为国尽忠了。”容倾淡淡说道:“这是唯一两全其美的法子。”
“他们也是人啊……”
“若素,这是战场,没有仁慈,为了胜利不择手段,是战斗的宗旨。”容倾道:“况且这已经是死伤最少的法子了。”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战斗力用来消耗了。
“就没有……?”
“没有。”容倾简单二字打碎她所有幻想。
“两万多的人……你可知道他们会遭到敌军怎样的对待?”若素发现她无法克制住自己开始发抖的身体:“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任人折磨,斩杀……”
“若素,这不是善济堂,战场本就是人间地狱。”容倾的话不带有任何情感,俊朗的面容此刻也阴暗的如同地狱罗刹令人生寒。
“哥哥,也是这么说的吗?”若素苦笑,闭眼问道:“他也是这么想的吗?”
“此计便是出自你兄长沈怀秋之口。”容倾向她走近:“你不必难过,战场里,作为决定者必须摒弃所有情感。”沈怀秋也好,他仓容倾也罢,都是如此。
“若素明白了。”她复得睁开眼睛,面上不似刚才那般激动,冷淡的模样将他们的距离一下子拉开了好远好远。
“将军,明儿,若素便会离开。”
“这是兵卒的衣裳,明天你换上这衣服,跟在医疗队里。千万别走散了!”容倾将衣服放在桌前,转身离开。
“将军忙了一天,不休息吗?”若素只是轻声问。
“还有十万余人未撤出,我得去看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休息吧。”容倾带上头盔,推门离去。
若素抓紧了手中的衣裳,忽然心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