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第一场雪终于停了。

怀秋刚走进踏春园，就见若素手执洒水壶，站在牡丹中。

“皇后漂亮吗？”若素抬头，笑着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迎了上去。

“蒙着盖头，未看清。”怀秋随着若素来到角亭，边走边道：“不过性子该是活泼的。”

“哦？”若素惊讶：“皇上始终是幸运的。”历代哪位皇后不是性格温淑，一板一眼呢？

“谁说不是呢”怀秋接过刚泡的的热茶，轻轻呼气，笑道：“皇上这少年老成的性子也真该有个活泼一点的姑娘来配她。”

“又见到双儿了吧。”若素见他，就算是讲些开心的事眸子里也是阴沉沉的，便早已猜出一二。

“恩。”怀秋也不做多解释，只是低着嗓子恩了一声。

“若素，你现在也有十八了吧。”

“恩，怎么？”

“为兄一直忙于朝政忘了你的终身大事，若不是这几日皇上大婚。恐怕就要误了你。”怀秋惭愧道：“你我兄妹从小相依为命，有什么话也绝不隔肚皮。你若有什么喜欢的人，无论他是摊头小贩还是衙门捕快，为兄绝不阻拦。”

“哥哥说到哪里了？”若素扑哧笑了出来：“我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去哪里认识什么小贩捕快！”

“为兄知道你喜静，便允你回了那些太太小姐们的宴会，如今你也大了，这些聚会，适当的选些参加参加吧……”怀秋举杯，小抿了一口，道：“我看朝堂上还是有些可取之人的。”

“若素明白了。”若素微微低头，错开怀秋的眼神，道：“你来不久前，长公主就有旨让我明儿进宫。说是皇后娘娘长途跋涉身体有点不利索。”

他陪迎亲队伍到到了皇宫后便立刻策马返回，这一路上也没听皇后娘娘有什么不舒适？长公主怎么……

“恩，小心就是了。”怀秋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嘱咐道：“别将她当做双儿了。她已经完全和那个娇憨的小姑娘不同了。”能让三朝元老惊得在众人前下跪磕头的，恐怕连皇帝都没有做到过！

“我知道。”若素抬头，见怀秋深锁双眉，顿时所有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喉间。

哥哥，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已经不将她当做那个双儿了？

你是不是也已经放弃了？

你是不是也已经做好准备，一旦发生什么就可以和她站在两个截然不同的阵营，然后绝杀搏斗呢？

帝都未央宫椒房殿

“你还好吗？”皇帝下了朝匆匆赶到椒房殿，才发现这里还不是一般的热闹。

“就是使不上力，其他也没什么。”战耳想笑，让皇帝不要担心，却只挤出一抹苦笑。

“皇兄，”仓生坐在一旁，喝着香茗笑道：“皇嫂，只是疲乏，没有什么事。”

“皇妹，朕跟你不同，战耳是朕的妻，是朕唯一的伴侣，朕怎能不担心。”皇帝自那天同意这门婚事起便知晓仓生已没有了战氏实际兵权，觉得自己前段时间惧怕的有些莫名其妙，见到仓生时就更加不耐烦起来。

“皇上勿担心，皇后娘娘真的只是水土不服，才会这般。过个几天就可以复原了。”若素在一旁轻声道。

“哦？若素也在？”皇帝刚才心急，都没看个仔细。原来若素也在。“既然若素这么说，那朕也放心了。”皇帝笑道：“是怀秋让你来的？”

“是我，皇兄。”还未等若素回答，坐在椅上的仓生就站了起来，抢答：“皇兄，皇后娘娘可是我的表亲，我怎么会不担心，不关心呢？”她特意咬重了表亲二字，提醒皇帝，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为了利益甘愿做出乱伦之事的伪君子罢了。这个椒房殿里，唯一知情的三个人脸色各异。

“皇上……”战耳在床边，小声哼道：“我头疼。”

“好，你好好休息，朕明天在来看你。”皇帝起身，对众人挥了挥手，道：“若素留下，好好照看皇后，其他人都下去吧。”

“皇兄，不知有没有空去归宁殿一坐？”仓生心中冷笑，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家伙，这么快就开始自以为是的打击报复了吗？呵。

“朕还有许多奏折要批……”皇帝摆摆手，道：“仓生还是……”

“皇兄！”仓生鲁莽打断皇帝的话，眉目丝毫没有恐惧，笑道：“皇兄还是来坐一坐为好，不然，臣妹的这盘棋就没有什么趣味了。”

“皇妹，朕还真想知道手中既已无子，还能怎么雄霸天下。”

“臣妹恭候皇兄大驾！”仓生对他福了福身，“臣妹告退。”说罢，便甩袖离开。

若素在一旁只觉得气氛实在诡异，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静立与一侧，不出任何声响。

“皇上。”躺在床上的皇后娘娘，忽然幽幽叫道。

“怎么了？小耳？”皇帝俯身，紧张问：“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

“不是……”皇后娘娘虚弱的摇头，轻轻道：“根据我对她的了解，这次是她给你的最后通牒。她喜欢把所有计谋摊开给敌手看，然后再在实施途中巧妙变化……”皇帝一脸震惊的望着脸色蜡黄的皇后，不能言语。

“呵呵，这是我能告诉你的极限了。”战耳在她的手下三年，对她的手段自然有些了解。但作为未央宫的主人，战氏的当家，她这么做已经是赤裸裸的背叛了。

“你为什么……”皇帝半响才回过神。

“因为，昨天的烤鸭味道好极了。”战耳无力笑道：“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烤鸭。”

“谢谢你。”皇帝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抚着她的碎发：“好好休息。”

“恩。”见她闭上了眼，皇帝这才放心，起身向门外走去。

“对了，皇上，”战耳闭着双眼，轻声道：“我的母亲喜欢叫我小敏。”皇帝在门槛上顿住，神色微微发愣，缓过神后道：“朕知道了。”嘴角不知为何泛起了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