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如画风景,公子无双
4.如画风景,公子无双

十一与师父游历的第一站,来到了御天,因为上次万千秋的横插一脚,师父大人和十一没有好好逛过御天,所以首站便定在了凡界的皇都。

十一因为懒,没有改变自己的容貌,只是隐了仙身,在女扮男装一下,美美的跟着师父出发了。

以往去哪儿都会带着毛球,哦,也就是花宝,这次也不例外。师父大人早早就替十一给花宝准备许多新鲜苹果,可乐坏了小毛球,一路上都手舞足蹈的欢快的不得了。

在城外三百里的地方停下,师父早先叫那个重生为人的楚丞相安排的马车低调的停在树林中。车上的马夫等的睡着了,耳力却是不错的,一听见脚步声就醒了。睁眼一瞧,见一位素白袍子的温雅男子领着一小男娃,那人正是老爷递给他的画像上的人。

“公子可算到了,老奴在这儿等了大半响儿,这不,一个不小心睡着了。”马夫一身青色亚麻布的便装,估摸着也有五十多岁来着,虽躬身卑膝,却不见一点下作的气息在。

十一躲在师父身后偷偷瞧着那马夫,觉着这人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却不知道为什么甘愿做一个赶车的车夫。画三生将她塞回背后,这样子打量别人多少是不礼貌的。“麻烦老人家了,因出门前兄长多啰嗦了几句,所以来得晚些,我们先去见你家主子吧,有劳老人家了。”

马夫爽朗一笑,忙回道:“不麻烦不麻烦,公子和这位小兄弟请上车。”

画三生微微颌首,牵着十一上了马车。十一只听马夫高声一吆喝,车子就开始动了,她习惯的靠在师父怀里,传音道:师父为何要对人间一个小小的马夫如此客气。

画三生拿过小桌上的书本翻了翻,侧头对她一笑,我们如今是“凡人”,自然得按凡间的规矩来办,那马夫虽干的是低贱的活儿,却没有什么瞧不瞧得起的。只要是靠自己双手劳动来获取食物和金钱的人都是高尚的。

十一听得云里雾里,却也还是懂了那么几分,阿九知道了!师父是想告诉阿九人不分贵贱,那些干着最下等的活儿的人才是最应该尊敬的。

画三生微微一笑,十一的领悟能力还是比他想象中强太多。也算是可以这么理解,现在的人想要认清好坏还是要许多年的摸爬滚打,人心不可测,哪怕是神仙亦是如此,师父带你出来游历为的便是阿九以后能分清是非黑白,长成一个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人,哦,不对,是仙。画三生笑着捏捏她的鼻尖,十一嘻嘻一笑,把头埋进他怀中不让师父捏自己的鼻子。

一路嘻嘻闹闹的到了丞相府后门,刚刚凝成人形的楚子旬不顾自己虚弱的身子硬是在门口相迎,画三生撩起帘子见他在仆从搀扶下勉力站着,忙带着十一下车,快步走到他身旁扶住他。

十一默默跟在师父身后,见师父小心翼翼扶着那中年美大叔,那美大叔像是要说些什么,被师父大人给瞪回去了。

十一纳闷,刚刚听那马夫唤这位病弱的美大叔为丞相。若是这样,师父不应该依着凡人的礼节行礼再说的吗?为啥还会那么凶恶的瞪别人?十一无法理解,顾自郁闷着跟在后面,随他们进了一个宽敞豪华的房间。

“你称病告假,那皇帝就没有派人在你府中看着?”画三生将他扶上椅子,找了位置坐下。

楚子旬病弱的咳嗽两声,缓慢回道:“那皇帝终日沉溺美色,早朝也是走走过场便罢,哪有什么时间来监视我,不过话说回来,自遥祭被打入冷宫后,日子竟也比从前过得好些,那老皇帝怕是对她余情未了,遥祭人虽在冷宫,过得却也不比做皇后的时候差。”

画三生点头,客套了几句,转头看十一,“累了吗?要不要先去休息。”

十一摇头,她现在精神好着呢,而且他们刚刚说的那皇后让她感兴趣了几分。

许是人在病中,楚子旬竟好一会儿才认出画三生旁边穿着紫金锦袍的小少年竟是女扮男装的画十一,因着她神位已失,楚子旬一时不知道该唤她什么,师尊?还是师叔伯?

画三生知道他此刻的纠结,索性自己开口来介绍,“十一,我早些年收的弟子,小名叫阿九,你且唤她阿九就好。”顿了顿,看着阿九指向对面的中年美大叔介绍着:“楚子旬,楚歌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是师父的挚友,你叫他旬叔叔就可。”

十一跳下椅子规规矩矩的给美大叔行了一个晚辈礼,朗声道:“旬叔叔好,十一见过旬叔叔。”

楚子旬见原本该他对她行礼请安,结果掉了个个个儿,一时不敢受这一礼,瞬间就想起身跪在地上还礼,却被画三生一个警示的眼神定在原地。他不自在的受了这一礼,忙起身扶起十一,“以后不用这些子繁文缛节,也不用称我为叔叔,阿九想怎么叫便怎么叫吧。”

十一偏了偏头,弯着眼睛笑的格外可爱,“那我叫你美大叔吧,十一第一眼看见旬叔叔就觉着叔叔长得很好看。”

“十一!”画三生无奈的唤了她一声,这孩子就是被他惯坏了,在哪里都这么没大没小。

十一撇撇嘴,乖巧起来,安静的坐于椅上。楚子旬见她泄气的模样忙开口道:“无妨,我说了阿九想怎么称呼我就怎么称呼我便是,我又不恼,何须去说她。”

十一暗地里冲美大叔一笑,师父大人在旁边瞧见两人的眼神互动哑然失笑,楚子旬不管是仙还是人,总是跟阿九一起没大没小的胡闹,虽如此,竟也不惹人烦恼。

想起那日自己因阿九临阵脱逃,没有完成对他的承诺,心底还是微微带着歉疚的,虽然紫金少年代他完成了最后的仪式,可总归是他失言在先。所以在临出发前特意找掌门师兄要了一颗定魂珠,暂且能挡一挡他妄自成人不上生死簿的责罚。

一番思绪而过,画三生从袖中掏出一檀木小盒子,扔进他怀里,也不多做解释。他们此番来的目的是要去见见那尚在冷宫的皇后娘娘,在丞相府用过午膳后便告别楚子旬,慢慢散步往皇宫而去。

“师父,我听说那什么皇后凶狠毒辣,甚至于为了权位不惜谋害皇室子孙,可在阿九看来,那皇后应当是被人陷害才对,为什么那人间的皇帝不明是非的就把她打入了冷宫。”

“阿九对那皇后了解多少?”

“并无。”

“那便是了,人间有句俗语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了解的皇后只是别人口中相传的虚妄,而你认为的皇后不过是一个假影。那皇后到底是好是坏,阿九得自己去看去认,旁人说的都当不得真。”

“........”十一点头,默默跟着师父拐过大街小巷,因为想着要见之人,一时竟没了兴致去观赏这人世繁华。花宝因着伤势未愈,一天里大抵是有两个时辰是醒着的,许多时候都呆在三生空间睡觉修炼。

一路猜测中到了皇宫门前,正执勤的侍卫面无表情的伸手拦住他们,画三生从袖中取出一枚金牌交到侍卫手中,十一只见侍卫那原本面瘫的脸上变的惊讶不堪,仔细着看了又看,双手交回东西单膝跪下道:“属下见过国师。”

嘎?十一被吓得不轻,抬头看向师父好看的侧脸,茫茫然。

画三生象征性的点点头,收好金牌,牵着十一淡淡然进了皇宫。就好像刚刚那人称他一声国师和别人唤他尊上一般,只是个供人叫唤的名称罢了。

十一看着师父淡然的模样觉着自己好像遗失了许多日子,原本师父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最熟悉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感觉师父很陌生。十一垂眸望着师父牵着她的手,心中渐渐漫上许多迷惑。

“十一?”画三生叫了三声,小丫头像是神游般没听见,他不禁加大了声音。十一茫茫然抬起头,看着师父皱着的眉头,突然踮脚伸手按平它。

画三生怔了一怔,拉下她放在眉心的手,凝眸看她,这小丫头自从长石山回来后就变得怪怪的,不是走神就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儿。

十一被师父看的不自在,转眼看向别处,小声回道:“师父,有什么事吗?”

画三生叹气,收回眼神,低头将一枚玉佩认真挂在她腰间,嘱咐着:“师父要去见见那皇帝,阿九带着这枚玉佩去找皇后,它会告诉你怎么走,记得路上要收敛身形,不要轻易使用法术。皇宫大内高手如云,不要因为别人是个宫女或侍卫就看不起,另外若是路上有人盘查你,递上这玉佩就可。”

十一点点头,用心将师父所说的记下,神识也开始感知到了玉佩画出的路线图。画三生施了个保命的法术在她身上,这才放心看她离开。

十一找到方向走了几步,忽又回头看向画三生,叫了声师父,画三生疑惑的看过去,十一咬了咬唇,摇摇头,转身快步走远。

画三生站在原地看着十一小小的身子走远,眉皱的更加深了,看来御天不宜久留,还是早些离开这儿为好。

十一心情低落,找了个没人的地儿将毛球掏出来抱在怀中,喃喃道,“花宝,你说我做的那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师父他....”十一顿了顿,似是又看见了那血腥吓人的一幕,赶紧闭上眼在心里默念着静心咒。

花宝醒的时候就见主子呆呆的坐在湖边的大树上,而她被好好的放在树下,她左右滚了滚,伸了个懒腰,噌噌爬上树,往她怀里钻去。

“呆毛你在想些什么呢?”花宝传音道。

十一低头瞧了瞧她,自悠闲的荡着双脚漫不经心的回着:“看风景啊。”

花宝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怔了一下,可爱的神情惹得十一扑哧一笑,摸摸她的头看向不远处的破败宫殿,“师父叫我来看看那什么皇后,引路玉佩把我带到这儿就没反应了,我见那宫殿鬼气森森的,不想进去,所以就在这儿偷会子懒。”

“那干甚么把我丢树下,自己一个人看什么鬼风景!”

“你都说了是鬼风景了,还带你看个什么,安静的睡觉才是好的。”

“哼,就是嫌我重了。”花宝哼哼道。

“嗯,不错,花宝你也有自知之明啊,哈哈。”十一大笑,捏着她肉肉的脸左右蹂蹑,花宝瞪着十一真想一口把她给吞掉,真是怎么看怎么讨厌。

花宝女王气鼓鼓的左右挣扎着,不料十一一时失手,蹲在怀中的小毛球重心不稳摔了下去,赶巧树下正过着一队人马,花宝正正好的掉进走在最前面的看着像个皇子什么的人的怀里。

啊哦。十一在心里默默道,那人穿着一身玉色的皇子便服,因着十一坐在树上俯视着,并未看清他长什么样儿,想来也是个温雅俊朗的公子吧。

十一一边想着,一边跳下树来,从他怀中捞过装晕的花宝,不理会他呆愣愣看着她的神情,也不去证实那张脸是否像自己猜测般。自潇洒的转身离开,半句道歉或是招呼都不打。

那少年看起来与十一相差无几,也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心里郁闷着,道自己今日是不是撞邪了,在路上走着走着,竟从树上掉了一白色不明物体,还没等他看清楚,却见一穿着紫金袍子的少年跳下树来,抢了那白色物体,瞧都不瞧他一眼就走了。

太嚣张了!少年身后的随从们暗地里在心中评价道,这可是除了他们主子之外,他们见到的第二个如此嚣张张扬的人。

少年一阵气闷,正要叫侍卫把那无视他的臭小子抓起来好好揍一顿,却不想父皇身边近身伺候的李公公找了过来,许是父皇等的急了,派人来接他的。

少年对着十一的背影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心里道:千万不要让我在碰到,不然我一定揍扁你。

走远的十一自是不知道自己就这么无缘无故的跟人皇尉迟墨宣的弟弟结下了梁子,她正一边拍胸口一边往冷宫狂奔而去。

刚刚倒不是十一不可一世的无视了别人,那在随从眼中的嚣张其实看起来更像是十一在逃命....如果他们看见十一表情的话,一定是会赞同逃命这个说法滴。

话说一路奔到冷宫的大门口,十一瑟缩了一下,里面实在是太阴森了。十一虽是仙,可若是不能使用法术的话,跟人没什么区别,可能比人还不如。

十一望着面前两扇已经红漆斑驳的朱红大门咬咬牙,搂紧花宝推开了那门。十一只听见嘎吱一声,看起来厚重的大门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被打开了。

她探头左右望了望,只见到简陋破败到没边的许多房间,围着一个四方的院子,院中立着一颗高大浓密的槐树。院子虽看起来萧索,但还是打理得很干净,像师父藏酒的那个小茅屋一般,简陋却舒心。

十一暗自松了口气,想来这冷宫里还住着一位皇后,自是不会糟糕到炸天了。轻手轻脚走进院中,十一略略侧耳停了一下,发现靠南边的房间好像有人出来了。

左右一望,没啥可以躲避的地方,抬头瞧瞧那枝叶茂盛到过分的大槐树,脚尖轻点,纵身飞进树中。

刚藏匿好身形,就见一盛装华服的女子急急的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四下里查看着,见无人心下松了口气,把门打开,让房中人出来、

十一拨开碍眼的树叶,抬眸看去,那从房里出来的好像是一位将军,虽身着常服,十一却还是辨认出来了,单看那走路的姿势和手上厚厚的茧子就知道。

那华服女子的面容十一看着熟悉,再见她身上那名贵的衣饰,大概能猜到是谁了。

十一见楚皇后取下头上的玉簪交给那将军,吩咐道:“将此物交给王大人,他自然就明白了,如今那狗皇帝正沉溺温柔乡中,此次不动手更待何时?!”

将军接过东西就要离开,却又回转身皱眉看着楚皇后,“这件事要通知楚子旬吗?”

楚皇后默了一默,摇摇头,“先不要告诉子旬,此事成功便好,若不成功至少他能逃脱一劫。”

将军躬身行了一礼,拿着东西快速的离开了冷宫,十一蹲在树上没差惊叫出来,没想到这楚皇后看着温婉可人,却是个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师父的话果真没错,旁人说的不能当真。

见将军走远后,楚皇后四下里瞧了瞧,确定没人后才半信半疑的进了房间。十一一时不敢轻举妄动,那楚皇后也是个谨慎小心的人,此刻虽是进房了,却说不定在那个地方偷偷注视着,她还是呆一会儿再走,反正师父那边应该要上好一会儿。

打定主意后,十一捏了一个诀,给自己在树上造了一个小软榻,从空间中翻出一床毛毯,和花宝一起裹了,舒舒服服的睡觉去了。

画三生寻到皇帝的位置,悄无声息的潜了过去。却见豪华的宫殿中一位精瘦的中年男人坐在高位上高兴的欣赏着歌舞,怀里搂着绝色美女。

画三生原本不打算显出身形,只是想起尉迟墨宣,他像是着魔般想要做些什么,纯粹为了让他不舒服。画三生正要付出行动时,手腕上的三生脉印微微发热,将他从混沌的思绪中拉回来,画三生很惊讶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他不是除了阿九,其他都是无欲无求的吗?

师父大人无端生出害怕的心思来,听说仙一旦有了执念很容易成魔,成魔的仙会比魔更来得可怕,这也是画三生为什么会害怕的原因。

他不怕成魔,不怕死,不怕天罚,他唯一怕的就是阿九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他,仿若陌生人般。

不愿再回想起三百年前那日夜缠绕着他的梦魇,画三生来找着皇帝可不是远远就看一眼便算了的,一挥袖子,殿中迅速漫起大雾,跳舞的女子低声惊呼起来,然后变得无声无息。

皇帝脸上舒适欢愉的表情凝固成惊惧,推开怀中呆愣的女子,一把抽出天子剑,瑟瑟发抖的握住。

画三生在雾中显出身形,走到那皇帝面前现出仙身,道:“时隔二十年,你可还记得我?”

那皇帝怔了一怔,忽忆起方才侍卫来报,说国师回到御天,进了宫来。皇帝忙拜倒,恭声道:”记得记得,二十年前正是上仙点拨于我才有此番作为,小人自然是不敢忘了上仙。”

画三生负手而立,“既然你记得我,想必是没有忘记你对我许过的诺言,可是如今你又在做些什么?”

皇帝起身,先是将那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太惧怕已经呆立的女子单手劈晕,再仔细查看了周围,虽然他知道上仙既然现身来见他,自然是以别人看不见的方式,但他还是谨慎着,怕自己接下来说的这番话被旁人听见。

“我自知这些年所做所为对不起许过的誓言,所以已经安排好了后事和继承人选,在临死前还想让子妍报了她的杀父之仇,才会如此放纵自己。望上仙理解。”

画三生默了一默,虽早猜到他的用意在此,可是在听到他亲口承认道出事实,画三生心下还是诸多不忍,毕竟他也算是跟他有缘,为了十一前世所收的弟子,却也不得不这么做。

“此次来见你正是因为你死劫将近,既然你有了打算,我也不便多说。但愿一切如你所愿。”

皇帝躬首行礼,看着画三生消失,心下涩然。在楚丞相离奇失踪又出现后,他已经知道了子妍暗地里的计划,而且他还敏感的嗅出其他事情来,这才会有如今的规划。

想来楚子旬会好好保护他的妍儿吧,皇帝苦涩一笑,原本看起来一副沉迷女色的面容转换成了一代皇帝应用的霸气和高贵。

其实每个人都不像表面那样的简单,楚子妍是,画三生是,万千秋亦是。而让他们变成这样的只有一个情字,就像楚子妍对父亲的思念导致了她对皇帝的憎恨,就像万千秋为了千万年前的承诺实现而不择手段一样。那画三生呢?他的情会不会是他放在心里疼爱的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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