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天哪!他真的做了班主任
第十二章:天哪!他真的做了班主任

八月的最后一天,徐薇在半夜里不安分的醒来,看了一下床边向妈妈借来的手机,刚好凌晨1:14,她默默记住了这个时间。

就在刚才,她做了一个噩梦,至少,对她来说,该是噩梦!她梦见自己成了艺术生,班里好几个同学也成了艺术生,其他班级的学生大部分也都成了艺术生,总之,学校大部分的学生成了艺术生。于是艺术生的他们去了另一所学校,而江老师却和另一些学文科理科的学生留在了这里。于是在另一所学校里,她再也遇不见江老师了。她梦见她与一位同学发生了争执,她说:“他是我们的数学老师啊。”那同学却说:“少跟我们抢啦,他不仅是我们班的数学老师,还是我们的班主任呢。我能不认识他吗?”她还梦见数学老师在校门口抽烟,她就对身边的伙伴说:“他怎么抽烟啊!”然而数学老师匆匆走过,没有听见。她啜泣着,醒了,幸亏只是一个梦……

虽然还是暑假中,但午夜的天气已有了凉意,徐薇不由得抻了抻被子。她脑中已经开始勾勒老师、同学的新面孔了,满脑子的新思想龙飞凤舞地笼罩着她。“我上高二了,唔~好兴奋!”刚刚从语文报纸上温读了郭敬明的一篇小说,她的确很兴奋。真想把他那富有同情心又彰显超级真理的小说分享给大家,题目是《我上高二了》:

我上高二了。一句宣言般充满激情的话被我念出了世界末日的味道,有气无力犹如临终的遗言。一分钟前老师对我说你要念出气势念出感觉要让每个人都振奋一下。现在我制造了截然相反的效果,老师的叹气声清晰可闻。我知道她很失望,可结果是我无法控制的,就正如我不是想上复旦就上复旦的。

我上高二了。我不兴奋也不悲哀,哀莫大于心死。可是我身边的人个个都活得很滋润,成天张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齿或黄牙齿。不会笑的也是埋头做题,一副很有理想很有追求的样子。我知道没有理想和追求的人是多么地可耻,我也知道理科生不要有太多思想做好题就行。但知道仅仅就是知道而已。

我知道天上有个大月亮,可我一辈子也别想上去,人类那伟大的一脚注定轮不到我去踩。

我开始念稿子。我上高二了,我很困惑。我抬头看看老师发现她也很困惑,我知道是我把她弄困惑的。本来是想读文科的,但父母之命大于天,我就是死也要死在理科。所谓的气节。小A读文科去了,生活得很滋润。每天轰轰烈烈光芒万丈。而我就只能在理科一点一点被灰尘盖掉,然后被同化,被遗忘。每天研究两个球怎么相撞,看金属丢到酸里冒出美丽的气泡。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会让小A给我讲文科班的故事。我一边看着小A眉飞色舞地讲他们的考题是写出《红楼梦》的时代背景,一边寻找着身边稀薄的空气维持呼吸,坦白地讲我向往文科班自由的生活,作为一个理科生我的修行还不够,我还没有学会看到飞来的足球就作受力分析的本领。

我上高二了,我感到很累。梦里看见无数的方程式扭着小胳膊小腿儿晃来晃去,大声吼叫“无解无解”。我是累了,抬头的时候脖子会疼,看天的时候眼睛会睁不开,我习惯黑暗中的昏黄灯光。其实我习惯的是一种歇斯底里的麻木。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高考是上苍神明降下的双刃剑,割伤我们也刺痛师长,受益者躲在远处嘿嘿地笑。然而谁是受益者?孤独的我伫立在茫茫尘世中,聪明的孩子提着易碎的灯笼。

我上高二了。我发现不是每次努力都会有收获,但每次收获都必须要有努力。一个不公平的不可逆转的命题。理科班仅有的几个女生用她们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感性思维与男生的理性思维相抗衡,是悲壮也是悲哀。有个女生用了我两倍的时间和精力去学物理然后考了我二分之一的成绩。看到她有点泛红的眼睛我觉得高考注定要把人毁掉。

我上高二了,我发现友情变得很脆弱。友谊的玻璃瓶被放得很高且布满裂痕,一有风吹草动就摇摇欲坠。我的笔记本常常不见,我的参考书骄傲地出现在别人的桌面上,被撕掉的扉页很像秋菊,讨不到一个说法。我们可以为了比别人多做一道题而熬夜苦战,早上看到一双熬红的眼睛时,他会说,昨晚的球赛真是精彩。我们笑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我们似乎以为战胜了同学就通向了罗马,然而事实是全国皆兵,高手潜伏在不可知的远方。池塘边的榕树上没有知了,操场边的秋千上落满尘埃。

我上高二了,我们学会欣赏哪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最漂亮,然后为了那一张沉重的薄纸而玩命,所有的资本都是赌注,健康、爱好、休闲、友情、爱情在身边,一字排开,一切代价在所不惜,来吧,我什么都可以扔出去。朋友说复旦的录取通知书像结婚证,我想说复旦我爱你请你和我结婚。

我上高二了,在微微变凉的九月。阳光日渐稀薄,降温降温,原来秋天这么快就到了。秋天已经到了,冬天还会远吗?在这个充满凉意的秋天,我站在讲台上面无表情却又感情丰富地说:我上高二了。我把一切不急不缓的讲出来,也许大家会好受也许我会好受。我讲完之后没人鼓掌,四周的呼吸变得很轻很长游移不定。有人的目光变得很亮,有人的睫毛变得湿润。风儿轻轻吹,树叶沙沙响。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像个乖孩子。阳光照进来我看到的是光明而不是入射角与反射角。空气闻起来很清新,不是氮气氧气二氧化碳。每个同学都很可爱,没人是第一名也没人是第一千名。

一声铃响,一切恢复原样。老师发下卷子,我们习惯性地收拾,习惯性的麻木。

我上高二了,在天气慢慢变凉的秋天,在一切似乎没有改变其实一切都已经改变的生命的罅隙。

的确是很有感觉的一篇文章。那时候郭敬明与韩寒的小说正在流行,暑假里她读的是一本《郭敬明全集》。

嘿嘿,能不能进校门第一眼就见到她日也思夜也盼的江老师呢?

是期待,渐渐地,有了一丝烦躁……他真会做14班班主任吗?

尽管不是高一新生,但这高二入学第一天,也免不了有家长的陪护。校外,像举办轿车展览会似的,保卫科的民警大叔在竭力维护学校治安,死活不让家长进入。

徐薇从公车上下来,一打眼,极短的男式发型,有几撮算不上刘海的碎发微翘在前额,一身印有“石开中学”的校服,干净而得体。整个人看上去酷而沉静,拥有着高中年级学生特有的困惑与一般女孩子的娇羞。大大小小的包包,没一个赶上潮流的,她依然拎的不亦乐乎。渐渐流露一种疲惫的神色。

校园里,冬青像刚被修剪过的样子,团结而有力地聚集着,蓊蓊郁郁的柳树林夹杂着夏天一股湿漉漉的气息。

“多美的生命力呀!”她感叹道。

走着走着,她竟涌来一股莫名的孤单。丁莹跟刘小梅临时起意中途下车买东西去了,只把行李托付给了徐薇,说是下车后放到保卫科那儿就行。从这脚下到教学楼四楼可不是段省力的距离。若放在以前,都是刘小梅的爸爸开私家车来送的,恰恰今天工作有耽搁,她们只好一起坐公车到学校。忽然她又有了一种莫名的不安:若是见到江老师,我该说些什么呢?漫天飞舞的思绪再次涌了上来。

“嗨!早啊!”

“嗨,早~~”

不时有熟悉的同学同她打招呼,她也嘿嘿一笑,作出回应,然后兀自梳理着自己的心事。

“小薇,小薇……”

隐隐听到有人喊她,她又惊又喜的回过头,是郭燕!她们宿舍的老大姐。徐薇平时的小秘密就爱告诉她的。

“哎呀,喊你多少遍了,也不睬人家!耳背呀!!”郭燕故作批评状地埋怨道。

徐薇似是面无表情,又似是娇嗔诡异地“哦”了一声,向这个小老大表示抱歉。

“噢~~又在想入非非了吧。”郭燕神秘兮兮的试问。

“没有嘛!”徐薇不甘示弱,说得义愤填膺却明显表现出可人的羞涩。

她们一边结伴而行,一边大侃特侃假期里的奇闻轶事。是郭燕先开的口:“听说没有,咱班江老师……”后面说的徐薇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尽管里面有让她最为敏感的字眼。她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飘过,似是越飘越近,又似是越飘越远。是江老师骑着自行车从教学楼那边要出校门呢。她的心扑通扑通乱跳着,刚好跳到了嗓子眼儿,正盘算着说声“老师早!”手里的一个塑料袋子很赶趟儿似的断掉。从家里带来的苹果不听话地满地打滚,引得周遭同学侧眼观看。不远处,江老师竟很傲慢似的昂着头飘了出去。

他骑着单车的样子,其实很帅。就像,许多校园故事中,所渲染的男主角一样的帅。

踏上教学楼台阶的时候,徐薇还余惊未泯,抬头望望天空,太阳公公的火焰正恶狠狠地喷射下来,顿觉热油烧身般火辣辣地疼痛。这时她才想起了方才的讲话,问道:“你刚才说江老师怎么回事?”

郭燕波浪鼓似的摇着头顶那颗颅,比先前更加神秘:“还说呢,就是想入非非了!”

徐薇努着嘴,朝郭燕扮了个鬼脸。

四楼,“9班”的大班牌格外亮眼。

黑板上如料想那样出现老班的亲笔安排。尽管老班站在讲台上,台下还是显得异常热闹。有成群扎堆胡侃天南海北的,有两两成双畅聊家庭琐事的,有趴在桌凳上偷偷发QQ信息的,当然更多的是兔子一样蹿来蹿去借抄作业。讲桌前依然是正班朱建国和副班刘文倩在策划收费方式。徐薇快速望了一眼老班的动向,然后跟宿舍老大随意找了个闲位置坐下。

“你说老班一向是识大体拘细谨的正派人物,今天怎么就放纵这群小孩子胡作非为呢?”她们两个私下里讨论了起来。

按照黑板上第一个安排,她们来到了宿舍。走廊上就听见宿舍里热烈的讨论声,接着是一阵打抱不平的叹息声。徐薇感到事情的不妙。

果真,她们两个一进宿舍,小六邓潇潇就开口了:“哎,你们两个听说没有,咱数学老师要去做14班班主任了。”她说的极具震撼力,好像在报告尖阁列岛要被霓虹霸占一样。但二者的性质又是不同的,因为尖阁列岛是永远不可能属于霓虹的,而江老师做14班班主任却会成为一个事实。

徐薇刚刚平静下来的脸又开始泛烫,假期里的消息得到了灵验,还有那个可怕的惊魂之梦!她好像感觉到邓潇潇在下意识地望穿她,似乎这个消息是在故意说给她听。其实一切都是她想多了,把江老师当偶像这事,除了老大,她好像从来没对第二个同学提起呀。

郭燕本来对老师没啥讲究,咋样都是学嘛,反正一样的。徐薇与郭燕目光瞬间的交织,她觉得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害怕郭燕这种蛮不在乎的目光!

1:14分!她猛然想起了那个时间,它的意思是:一来就听到数学老师做14班班主任的消息。她从来都是这么敏感。

她要崩溃了,不知为什么她会这么悲痛,就好像小时候妈妈硬要把自己心爱的零食送给别人家。内心像有股巨浪在翻滚,仿佛一不小心她就要被扑面而来又猝不及防的巨浪吞噬。终于,她怯生生地半天嘟囔出一句话:“那,江老师还会教我们班吗?”

“不知道!”老二曾丽媛单刀直入,将徐薇吓了个粉身碎骨。“也许不会了,他们班与17班在一个楼层。‘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徐薇努力克制住夺眶欲出的泪水,正如经历沧海桑田。

那是她最最崇拜的江老师啊,深邃的眉宇间映射出来的是太阳般的光芒。一年来,他从来没有从正面去照耀过她啊,她也未曾向他表述过心迹。诚然江老师只是她们的任课老师,教她们班与17班的数学,但是一年的交触足以碰撞出难以割舍的幽情。尽管说不清,道不明。

此刻,她真想冲出宿舍,冲出这般压抑的氛围,跑去问一问她的江老师:是真的吗?

一路上,她一直低着头,生怕一仰望天空眼泪就会顺势滑落。皮蛋小五拉手给她讲假期新编的冷笑话,她不理,只顾自己想着心事。直到再次感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身边晃动,她才冷不防地抬了头。

偌大的校园里,若留心搜索一个人的身影,他便是无处不在的,即便在超短的时间里再次相遇。

她呆呆地痴望着他,竟也忘记了喊一声“老师”,他们瞬间的对视,然后陌陌地路过。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却忍不住要回头观察他的路线动向。他破例穿了一回随意的休闲汗衫,后背已被汗水浸透。往常他都穿像模像样的西式衬衣,刚气十足的样子。若是粉色,更显得含蓄、干净而儒雅。他身边还跟了一个男孩子,许是他现在的班里的。他们一起向男生宿舍步行而去。她就这样观察着,心里竟暗暗恨透了14班:“哼,抢走了我们的数学老师,还让老师陪你进宿舍!”

“是真的吗?”她没有答案。然而部分疑虑就在她们进教室一段时间后得到释然。学费已被收齐,放进了班主任的档案袋里,就是这一刻的下一刻,班主任拍掌:“大家静一下,我宣布一点消息,我们的任课老师有所变动,生物化学老师换了,英语老师休产假回来了,按照大家意愿,我向学校申请继续教我们班。数学课还是由江老师来讲,只不过现在人家生(升)了,担任了14班班主任……”

听到这些,徐薇的心里才有了些许温度,至于其它的比如14班老班主任哪去了,当然就不在她所关心的范畴。

其实14班原来的班主任也正是徐薇她们班原先的化学老师,如今去了另外一所高中学校据说是他媳妇也在那儿教书,俩人儿一起图方便。生物老师只是临时的代课老师,由于没有研究生的学历,在现在的招师计划中失去了转正的机会,所以离开教师行业去了一家国企。

说起来,徐薇也是挺舍不得那两位老师的。就拿那一次单元检测的考试卷来说,当她的化学卷子出现“67”这个分数的时候,老师在她的卷子上写下了大而有力的几个字——不会的多问!生物老师那阳光的性格、乐观的天性更是令徐薇无多余的坏话可说。

“介绍五个新同学,”老班接着说,“来自17班的陈晓茜同学,苑敏同学,还有钱金茂同学。来自四中的安晓曼同学和许贝贝同学”一阵欢迎的掌声响起,在为数不多的变动下,一支新的师生团队就这样建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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