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冷清的小店里，稀疏的坐着两三个人，没有空调，只有几台老旧的电风扇吱吱呀呀地吹着。风盟带着楚然来到这儿，找了角落里的座位坐下。

“几年前的那次屠杀，我请了那么多职业侦探都没查到一点线索，你怎么会知道？”若是平时，楚然定是受不了这里的闷热，不过这次她非常激动，如果真的可以为姥姥报仇，不管有多艰难她都会去尝试的。

“前阵子和朋友去蓬莱访友，路过那座山，一位海上魔族说的。我先讲一个故事。”风盟表情很难看，筷子在他手上已经被震成粉末了。

“曾经有这样一个国度，它坐落在一片海洋中央的岛屿上，千百年来，这里的人善良互助，不分彼此，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直到那一天。一个女巫研制出一种药粉，可以让吸入它的人变得呆滞，并听命于女巫，开始时，她只是将这种药用来报复欺负过她的人，可渐渐的，无穷的欲望引诱她开始希望控制所有人，就将这药放到了城中的内河里，越来越多的人被她控制，她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那里的第一任女王，她开始奴役族中的人，甚至以杀人为茶余饭后的乐趣。莫涟苏是医师的女儿，也是极少数没有被控制的人之一，她父亲死去前告诉她，这种毒无药可解，唯有靠人们自身的力量。莫涟苏尝试了很多办法，最后找到了一个残忍的方法，就是仇恨。只有愤怒，才能使呆滞的人清醒过来，可在这个岛上，人们甚至从未听说过愤怒，女巫统治之前，这里安宁祥和，从来没有发生过战争，每个人都在为别人着想，不知愤怒是何物，一切反面的人性这里都没有。莫涟苏发现后，四处寻找清醒的族人，并开始了一个近似疯狂的计划，她决定，让被女巫统治的族人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去。女巫当然也知道药的弱点，所以在奴役人，杀人的时候，她很巧妙的抑制住了人的愤怒。最后，莫涟苏的计划成功了，女巫被绞死，但她也成了罪人。知道真相后的人们，只有少数能真正理解莫涟苏，更多的则认定了她是自己的仇人。莫涟苏整天面临被仇杀的风险，岛上呆不下去了，她只好带着曾经参与自己计划的族人离开自己的国家。在海的另一端安家。可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她，终于，她们来到了你儿时的那座山。你父母本是无意中发现了那个村落，决定在那里暂时住下，把你交给莫涟苏抚养。后面的事你也就都知道了。”

“姥姥她最后还是死在了自己族人的手里，对不对？”楚然已经哭的哽咽，她一时不能接受自己最爱的亲人经历了那么多的误解，甚至如此无奈的死去。

“不错，我这些天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你，然，别再被仇恨左右了，救赎必须要有人牺牲，莫涟苏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对不对？”风盟把她揽到自己怀里，继续说道：“所有的事都不会像看到的那么简单，隐藏的真相，总会令人震惊，冲动的情感却等不得真相的到来。这些道理本不用我来说，可人们总是毫不在意语言文字上的道理，能使他们真正清醒过来的只有鲜血。然，不要等到鲜血溅到自己身上时才后悔，我只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被情感误导，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真正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也要放下曾经的感情，这才是理智的选择。”风盟知道自己以后一定会做伤害人类的事，如果会让眼前的这个女孩痛苦，那他宁愿自己就此死去，他希望楚然理性，自己却早已自愿跳进感情的束缚，再也走不出来。

“我会的。”楚然一个人离开，风盟没有去追她。

楚然回到寝室，没有和别人说起今天的事。对着镜子，她擦去眼角的泪，学会遗忘吧，哪怕做一个心狠的人。

午夜，楚然自然无法入眠。可夕璃也没有睡，她穿着睡衣，来到外面。这些天，她不敢直视纳勒萨苏，她心里很乱，只有暗夜的寂静，才能让她从烦恼中暂时解脱。一个人闲逛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南门。南门外是一片古代建筑的废墟，尚未清理。依稀可辨曾经整齐的院落，黛瓦青墙。沿着狭窄的巷弄向里面走去，直到最后一抹月光被屋檐遮住，夕璃靠在墙边，将头仰起。

纳勒萨苏下午没有课，睡了一下午，晚上精神很好，偏偏也出了絮雅到这片废墟赏景。好在没有撞到夕璃。他站在月光中，面对着一片毫无生机的菜园，心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纳勒萨苏，好兴致啊。”索伦斯将织梦藏在身后，走向纳勒萨苏。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识趣点，滚回你的天界去。”纳勒萨苏没有回头，对付索伦斯他很有把握。

“我是来送你一个美梦的，相信我，很快，你就会谢我了。”织梦从他手中闪出，梦过无痕，亦无声。无人能察觉到织梦的声音。就这样柔软地插入纳勒萨苏的心脏，鲜血喷涌而出，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沉沉睡去，舒适惬意。如同被轻柔的海浪拥在怀里。纳勒萨苏不想醒了，也没有出手反抗，他太累了。

睁开眼睛，是久违了的天界河畔。远处，沐灵羽笑意嫣然，穿着澹澹色纱裙悄然而来。

“这是梦么，灵羽，可我愿意永远留在这里。”纳勒萨苏用手拂过沐灵羽的长发，轻吻了她的额头。温柔地说。

“我好想你。”沐灵羽靠在他的怀里，说道。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他紧紧地拥抱着她。

天河的水在梦中静止，如同静止的时间，待到纳勒萨苏的鲜血流尽的那一刻，一切静止，就真的成为了永恒。

“纳勒萨苏，好好享受你的梦吧。”索伦斯抽出织梦，离开了。

快到凌晨了，夕璃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却遇到了一个分岔路口，她不记得学校是哪个方向了。随便选了一条，她又一次向黑暗深处走去。

那是谁？夕璃选错了路。也选对了路。

“纳勒萨苏！”她走近时惊呼道

“你怎么样啊？怎么这么多血？你不是吸血鬼么，不是可以自动愈合的么，到底怎么了，喂，你醒醒。”夕璃摇着他的手臂喊道。

梦境中，纳勒萨苏拥抱着沐灵羽，坐在那棵桃树下。

“我听的到你的心里，纳勒萨苏，你不再像以前一样爱我了，对不对。”沐灵羽闭上眼睛，缓缓说道。

“怎么会，灵羽，就算再过无数个四千年，我对你的感情也不会变。”他把头埋进她的长发。

“不是时间的问题，我感受的到，就在这几天。纳勒萨苏，别再欺骗自己了。你现在看到的我，不过是你心中想象的而已，这里是梦境，你不可能在这里一直陪我的。”

“我自己可以决定一切，不要再说了。”他有些心烦了，但语调还是温柔的。为她拂去身上的花瓣。

“我就要走了。”

“不可以，我放手过一次，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你离开。”

“是你的选择，对付你，织梦也无能为力。”沐灵羽的身体渐渐模糊，仙界的景色渐渐模糊。

纳勒萨苏跌进黑暗，继而感受到的是冰冷。

“喂，你到底怎么了。”夕璃还守在他身边。

睁开眼睛，却发现流了太多血，愈合能力已经失效了。纳勒萨苏感到浑身无力。

“血……”他低声说

“每次遇见你都不会有好事。”夕璃把手伸到他嘴边。

“喂，轻点。”轻微的疼痛，就像被蚊子咬了一下，纳勒萨苏咬了上去。随着鲜血注入身体，他的愈合能力也回来了，伤口渐渐止住了血。

“灵羽。”纳勒萨苏还在半清醒状态，他顺势拉过夕璃，紧紧的揽在怀里。

“白痴，看清楚，谁是沐灵羽！我是夕璃。”夕璃拼命挣扎，纳勒萨苏却不放手。没办法，她也只好友情客串一回了。

不过，他的怀抱真的很舒服。不知为何，夕璃有种困意，很快，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是在纳勒萨苏家里。好嘛，第N次来了。她揉了揉太阳穴，记起昨天的事情后，立刻下楼找纳勒萨苏理论。

没等她找到鞋子，纳勒萨苏推门进来了。

“你醒了，昨晚很抱歉。”

“如果理由合理，我会考虑原谅你。”

“这件事你没必要知道。再说我没打算让你原谅我。”纳勒萨苏靠着门框说。

“懒得和无赖计较。”夕璃穿上鞋，往门外走去。

“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纳勒萨苏拉住她，低声道

“放心吧，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夕璃甩开他的胳膊，怒气冲冲地跑下楼。

“这儿可没有公交车，也打不到出租，你是打算步行回去还是和我一起走。”纳勒萨苏也不拦她，在楼上提高了嗓音顾自说道。

“你说呢！”某人在楼下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