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倒是清楚。”睿王答道，捋起衣袖拿起桌上的象牙箸，随意夹了点小菜往嘴里送。说了这么半天，他也饿了。宴会上几乎没吃东西，又喝了这么些凉酒，现下也觉得腹中不适。其实除了季叔允，他很少与人这样长谈，突然有种愉悦的心情。

宛筝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暖阁中。帐外烛光被夜风拂得恍惚。腹中的疼痛已经消失，口中还残余着苦涩的味道。看样子是睿王把她送了回来，再让她服了药。那莫临风怎样了？他擅闯东殿，还发现了曾是探子的她……

宛筝一把掀起锦被，起身下床。匆匆跑出殿内，穿过竹影摇曳的九曲回廊，再走过月亮门，进了之前所在庭院，碗筷叮咚的声音从假山那边传来。

睿王竟不反驳，倒也是个明白人。只是莫临风疑惑，一个暴露了身份的探子对他来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他已经离席有些时辰了，睿王这番不紧不慢的对月饮酒，应是想着有襄王在席上应付着。自己再不回去，那些文官怕是又有一番说辞。

他拂了拂衣袖起身，再慢慢向睿王行了礼。月亮移到了云层后面，一层黑纱笼罩下来，庭院里黯淡不少。他抬头，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宛筝听到他的声音穿过浓浓夜色飘然而来：“再说，宛筝对我来说，不过是先妻的替身罢了。世间容貌相似的女子要多少有多少，睿王不必费尽心力的拿住一个来与我周旋。恕我不在此奉陪了。”

说完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宛筝反应不及，侧身就着假山石藏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月光又从云层中探了出来，宛筝仍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莫临风的话一直在脑海中回荡。对啊，莫临风这样的人，凤栖国的国君都拿不住他的把柄，他要哄她高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脸颊上有冰凉的东西划过，透过嘴角浸进最里，有股咸咸的味道。她在哭，她为什么要哭？这么多年都是独自一人，她本该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只是她忍不住的要去相信莫临风，他表现得这样天衣无缝，让她抱了一丝希望。

呵，此刻被莫临风这样抛弃，不久后对睿王没了利用价值，一定会被他杀了灭口吧。她这样命如草芥，左右不会有人来关心她的去处。可她不想就这样轻易的离开，她还没有见过生身父母，她还不知道自己家归何处。

睿王继续夹着小菜，他无心揣摩莫临风的话，是真是假找机会一试便知。方才过来时看到承乾殿已经装整得像模像样，考虑到骆心还在服丧，色调一律严肃深沉，不过估计对女子来说未免单调，往后再改改即可。他须亲自择个吉日，将那位将门之女迎进来，方能抚慰一方将士的心。

不知凤栖国的说客何时离开，在将乔家军的兵力重编之余，还得分点精力来应付他们，这些不难，倒是那日在浴池看到的宛筝肩上的那个胎记让他惦记。虽朦胧之中看不真切，那独特的形状却让他瞬间便想起了是在何时何地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