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一片混乱,嘈杂中夹带兵器碰撞与火舌吞噬房屋的响声,扑面而来的温度让宛筝有点睁不开眼。护城军早就弃甲,徒留老百姓拿起农具抵抗,维护这片土地最后的尊严。
这片养育了他们世世代代的土地,终究抵不住铮铮铁骑,在泣血残阳中浅吟临终的哀鸣。
“这点干粮足够撑上两天了,眼下只需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谋生计不是难事。”宛筝再次检查怀里备好的食物,准备夺门而逃。
多年的独自生活没有教会她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忠义,倒是把怎么活下去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可就当宛筝打开门,一路士兵正好走过,喝住了她。那是入侵的衍军。宛筝顿时傻眼,倒霉不过如此,这莫非是她不愿以身殉国的报应?不容她多想,两个军士已上前架住她。
光透进窗来,灰尘在空气中轻舞,给这个房间添了一丝暖气。刚刚被关进来一天,宛筝微微睁眼,见一小差送饭进来,说:用饭时间到。放下饭菜便转身走了。门口两个把守的士兵稍侧眉目,分明向屋里人示意要老实本分。墙角的女人们哭哭啼啼。
也难怪,女子被俘非为军妓即为官奴。宛筝无心参与,只想着如何从这牢笼中出去,思忖间那边尖叫起来,原来有几个妇人哭晕。
大家一时间慌作一团。宛筝不禁暗喜:这真是天赐良机。于是也加入那群人中煽风点火,动静引来了把守的士兵。众女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央求着赶紧救人。其中一士兵对另一个说:你且守着,我去寻大夫。说完飞身出去。
宛筝灵光一闪,忙提议道:“合着此处人多地狭,气流不畅,恐怕会加重眩晕症状,不如我们齐力把病患挪到外边,待大夫来了也方便施术救人。”留守的士兵面露难色,众姐妹听了也赶紧附和。士兵耐不住吵,想着不过一会儿,几个女流之辈也难有作为,就答应了。
谁料才将人抬出,有几人撒腿便跑。大家本想着救人,见有人起头,也随之跑了。看来她们并不笨,也好,逃的人越多对宛筝越有利。
众人往四处奔散,一个士兵追赶不及,只得放声大呼:“有人逃了,快来人把她们抓回来!”
宛筝见状,觉着不宜久留,四处察看了一下,她这几天陆续听到马鸣,却不曾见有规模的骑兵行过,想着四周必有一个小型马圈,既不是必用的战马,那她藏身圈内短时间不至于被发现,果然看到就在离她十步开外的地方。
到了马圈,沿旁对着干草垛,宛筝立即闪了进去,本来身形娇小,以草垛掩着倒也看不出个异样来。
现在跑出去,营内有多少士兵巡逻还未可知,光天白日的要抓她们回来简直如探囊取物,那些士兵还未及点清她们的人数,另几个出逃的女子,倘若她们顺利,那便祝福她们,倘若不顺,那她们正好帮宛筝混淆了人数。只待天黑,夜幕就成了最好的掩护,那时再躲开人们的视线脱身。
奇怪的是适才张望时并没有看到多少巡逻兵,并且她们逃跑之后也未见立刻涌出多少人手,难道是衍军不重视俘虏,逃了也无所谓?不一会儿听到由远及近的训斥声,估计有几人已被抓回,正待受罚。看来并非可以随意逃走。
不知过了多久,宛筝感到有人过来,只祈祷着不要被发现。
“今天真够呛的,就兄弟几个人负责把那些女人抓回来,要知道衍军军营可是非常大的。”
“没办法啊,谁教轮到我们留下值巡呢。今天尊上出去打猎,大队人马都跟着去了。不过快回了吧。”
“巡完这片就赶紧到营前准备接驾吧。”
难怪今天人少,原是衍军的首领带兵打猎去了。扎营备战期间还能悠闲的打猎,唯有衍军首领能这样大胆了。
宛筝之前听过不少这个首领的传闻,他本来是一个连籍贯都不为人知的无名小卒,完全靠自己的能力扩大势力,就如横空出世的一个军事天才,近年来连吞了好几个国家,打仗时有如神助。人们都说他见过神灵,神灵传授了他治世之才,让他结束当前的混乱。因他吞并的第一个国家是睿衍国,所以自封为睿王。
接驾?意思是他就要带领大军回营了。多亏那两个闲聊的士兵,让宛筝的等候没有白费。
该是离开的时间了,寨门大开也就这个时候了,此时不出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开那个厚重的门,周围这么高的防御栅栏凭宛筝一介平民是别想爬出去了。
等四周都安静下来,宛筝小心的从草垛中出来,一路谨慎的摸索着向大门走去。虽途中不幸被发现,但也甩了追兵一大截。出了城门就往东边直冲,避免与回程的衍军首领撞个正着。望断空旷的原野,风从地平面上掠过,带来远方的气息,那是自由的味道。
却说这边睿王携大军浩荡而归,走到城门处听闻那边的声响,首领一个眼神,前来迎驾的将士即刻心领,恭敬的说道:“禀睿王,那不过逃了一个战俘,末将已着人去追回。负责看管的士兵把守不力,也受过罚了。”
说毕偷偷抬眼看了首领,暮色微合,他的表情不甚分明,只觉得似乎轻嗤了一声。随即说道:“正好,取本王的弓箭过来。”
众人暗自兴奋起来,虽素知首领的射箭本领,但那个战俘已然跑远,加之现在有夜色掩护,加大了中标的难度。
首领接过弓箭遂搭箭挽弦,娴熟自不必说,众人只听“嗖”的一声,不过须臾就看见那个身着褐色粗布衣衫的战俘应弦倒地,不由拍掌称奇。
睿王说:“带俘虏过来。“两人领命去扛了那俘虏。
那接驾的将士小心翼翼的问道:“睿王是要将她带回营里以示众人?”
睿王这才得以看清俘虏的面貌,却一时怔住,那句“诚然”被生生咽下,一番计较之后竟命人带宛筝到大帐内疗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