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贵的不是裙子,是名气
25、贵的不是裙子,是名气

我捧着这碗热腾腾的馄饨,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子皓:“如果当时她真的把刀子刺进了咽喉,你会怎么办?”

子皓竖起眉毛,吃惊地看着我:“你……那天看到了?”

“看前面,小心开车!”我拿起筷子哧溜哧溜开始吃面。

“可是,那天我打你电话,你不是说你有事儿,不能来了吗?”

“那时候,我就站在你们学校大门口,接了你的电话,我才坐车走的。”我说,“她那么爱你,可是你好无情。”

“所以说,你突然不接我电话,不跟我见面,就是为了这件事!”子皓恍然。

“怎样,不可以?”我鼓着腮帮子,说,“我高兴!”

“你高兴!高兴当初何必赶到西藏来找我!”子皓气呼呼地说。

“看你死了没有啊。”我白他一眼说,“如果死了,我好通知那个女生,让她出出气!”

子皓的表情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喜笑颜开地说:“啊哈,你在吃醋!”

我用筷子尾巴敲他的头:“吃你的大头醋!”

“不过,”子皓的声音再一次变了,这一次充满了沉湎的温情,“我永远记得那天在病房你一见到我,就扑到我身上又哭又打的样子,也只有那一刻,我以为你是爱着我的。”

我停下了动作,望着油晃晃的汤面,突然无比的悲伤,然后眼泪就大滴大滴的掉下来,落在汤里,像一朵朵绽放的荷花,很快又消失不见。

“你爱过我吗?在某一时刻,某一地点,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丁点是属于爱的吗?”子皓轻声问。

我想应该有。在他站在我家的楼下,等待我的那一秒;或者我以为从今后都再也见不到他的那一刻;又或者我站在他的脚踏车后面振臂欢呼的那一分钟……总有那么一个时候,我有一种微妙的心动,可惜的是,他在我的生命之中迟到了,假如,假如当初是他先出现在我的爱情里面,我们是不是都会变得比较容易幸福?

但,如果我那样告诉他,我就可以不再爱詹翔了吗?就可以问心无愧、心安理得地跟他在一起了吗?

我知道我做不到!

可是我希望起码我们两个人当中,他能成为幸福的那一个!

我反问他:“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没想到他却退缩了:“你不是说累了,想睡一会儿吗?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我觉得这样的挫败无力,对他和自己都是这样的失望透顶。

“子皓,我……”

他飞快打断我:“我也就那么问问,你不用这么认真。快睡吧,再一会儿就到了。”

他终于成功地把我已经到口的所有话语都粉碎了。我张着口,怔怔地看着他帅气的侧脸,像是看到另一个只会不断逃避事实的自己。我们一直拒绝阳光,我们小心地保护着心里那把上了锈的锁,假装忘记了钥匙装在哪里。我们挖了一个深而又深的洞穴,躲在里面可耻地自得其乐!

我还想再说什么,却到了目的地。

子皓说:“下车吧,快迟到了!”

我终于只是问了这样一句:“如果我说没有,我们是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他摇头,微笑地对我说:“别想了,去吧!”

我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车子越走越远。其实我们的心里都清楚那个最真实的答案,可是我们都没有勇气面对!

那天补习结束后,我一个人到百货大楼逛了一圈。我相中了一条米白色的裙子,它简直就像是为付小叶量身定做的。可是它真的贵得离谱,我恨恨地想:不就是一条裙子,有必要卖这么贵吗?

售货员大概看出我不是她们伺候惯的那些金主,脸上的笑意疏离而倨傲,她淡淡地说:“这是米兰著名设计师Niki的作品,曾经上过国际知名的时装周刊……”

昂贵的并不是裙子的本身,而是设计师的名气!我把目光从裙子侧面高分叉的地方移到她的身上,轻描淡写地说:“把裙子给我包起来!”

那售货员下巴几乎掉到地上的模样实在有够滑稽,我已经离开柜台,她还在我的身后发傻。

我当然不是为了赌气,我只是觉得这条裙子穿在付小叶的身上,一定能够惊艳四座,把她的美丽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我身上的钱并不够,剩下的部分我是从外婆留下的那笔钱里面预支的。这是我唯一一次动用了那笔钱,但我预计最多半年,我就要把这笔钱补进去。这笔钱,我要原封不动地让它陪我到地老,到天荒,到我的心脏永远停止跳动的那一天。

在回家的地铁里,我怀抱着这件美丽得无以复加的裙子睡着了,睡梦中,我又回到了和外婆到银行存钱的那一天,外婆站在窗口外面,揭开小花布包,可是揭了一层又一层,像变魔术似的,有无数层花布,就是不见钱的踪影。里面的工作人员黑着脸冲我们喊:“你到底存不存啊,你到底存不存啊……”

外婆的皱纹里开始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不停地滴在花布上。越心急,她的手就越不听使唤,抖抖索索地,动作更加迟缓。

我手中那两串糖葫芦外面的糖汁开始融化,滴在我的手指上,黏黏糊糊的。

每一个人都在看着我们,发出可怕的嘲笑声。我感觉到丢脸,感觉到羞辱,再顾不得那两串糖葫芦,用另一只手死命地去拉外婆的衣摆,哭着说:“外婆,我们走,我们走……”

在这样的哭声中,我醒了过来。车厢里人不多,显得特别空旷而安静。我把头抵在玻璃窗上,听着“哐嘡哐嘡”的车轮声,望着深沉的夜色,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外婆,我该怎么办才好?如果你懂得并肯原谅我,请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让我的灵魂得以解脱!

我在楼下遇到付小叶。我们站在夜色里静静地望着对方。

我问她:“他没送你回来?”

“送到路口我就让他回去了。你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举了举手中的袋子说:“我给你买了条裙子,上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没事买什么裙子。”

“不是马上要比赛了吗?”

“我自己会安排,你干嘛操心这个!”

“买都买了,就别罗嗦了。”我牵上她的手,“走,回去穿给我看看,一定特别漂亮。”

我们牵着手跑上楼。

我坐在沙发上拿出裙子,说:“试试。”

付小叶接过裙子看了一下吊牌,惊呼:“蝶子,你疯了,买这么贵的裙子!”

“干嘛这么大惊小怪。”我说,“快去试一试啊!”

“你哪来的钱?”付小叶审我。

我呵呵笑着说:“偷的,抢的,你信不信?”

“蝶子,你认真一点。快告诉我,你到底哪儿来的钱?”她有些急了。

我不忍她着急,诚实说:“用你开学时候给我的钱买的。”

“那也不够啊!”

“拜托,我就不能有点积蓄吗?”我不能告诉她我用的是那笔钱,否则她一定不肯穿这条裙子,就算是我买的,她也不会妥协。

“你有点钱不容易,怎么可以这么乱花!”她嗔怪。

“这不叫乱花好不好,这钱应该花,也必须花。”我站起来把她推进房间,说,“钱这种东西,没有了再赚就好了,守着它能过一辈子吗?付小叶,你越来越婆婆妈妈,就像个六十岁的老太婆。”

我把她塞进去,关上房门,说:“动作快点。”

其实付小叶对我就特别慷慨,她只对自己小气得近乎吝啬。

不久,付小叶就娉婷地出来了。

她真美,连我都看得失神了。

“怎么不说话?”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样子特别可爱妩媚。

“上天真是偏心,同为女人,为什么单把你造得这么漂亮!”我很不服气地抗议。

付小叶捂着眼笑:“你要不要再夸张一点!”

“我哪有。”我站起来替她整理裙子,“你就是最美的啊!所有的花儿见了你也会羞愧得不敢绽放,天上的星星在你面前也变得暗淡无光……”

“喂喂喂,不要再继续了,我鸡皮疙瘩掉一地了!”付小叶拉住我的手,“蝶子,在我心中,你才是最美的那一个!”

我大笑:“让别人听到我们两姐妹这样互相吹捧,还不笑掉大牙!”

“他们要敢笑,我先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付小叶也笑着说。

付小叶说这话的语气和神情,仿佛又回到了高中那会儿。而我发现,我竟然如此想念那个敢爱敢恨,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付小叶。

半夜,天空果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我抱着那只大毛毛熊玩具,走到窗前,推开玻璃窗。雨点随着狂风肆虐地冲进来,马上打湿了我的衣袖。这么大的雨,在我的记忆里面并不多,詹翔出国前的那一夜也是下着这样的雨:

亲爱的毛毛熊,时间他一点也不慈悲,为所欲为地改变了我们最初的模样。我们常常会因此而产生一种记忆上的错觉,仿佛一切都还能够回到原来的某个地方,所以我们有时候会和时间抬杠,固执地把某些人,某些事或者某些物停留在过去的某个片段之中。我们的愚蠢就体现在这种自以为是上,对于那些已经流逝的,除了想念,其实我们毫无办法。

自以为是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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