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那片湖
23、那片湖

早上放学时,不知道子皓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他跑到我们教室门口告诉我,詹家已经摆平了那件事。

虽然我早已了然于胸,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消息可靠吗?”

子皓点头说:“应该假不了,是听内部人说的。”

“那当然!”王一妃不知何时来到我们身后,冷哼说,“世界掌控在我们这些人手里,社会专门是为我们服务的!”

我越来越懒得理她。在我眼中,她充其量是个三流演员,在我的人生中扮演的无非就是个跑龙套的角色。

“我们走。”我对子皓说。

王一妃挑衅不成,不死心地拦在我前面,说:“付小蝶,你给我告诉付小叶,这次的事件詹家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的。”

我放下脸警告她:“王一妃,我心情不好,你如果还懂得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话,最好给我马上闪一边去。”

她怪叫:“我一番好心提醒你们,你别这么不识好歹!付小蝶,我还真想看看你究竟能横到什么时候!”

“是提醒还是示威,大家心里有数。无论是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都不怕,我都会奉陪到底!”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我的心里已经被王一妃投下了很重的一团阴影。子皓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说:“你在担心王一妃刚才说的?”

我抬头望着对面的教学楼,说:“詹家的手段只怕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子皓,我们还太年轻,我们无法和这个世界抗衡……”

“这次事件如果刨根问底的话,根源在付小叶身上,所以王一妃的话并不见得就是空穴来风。”我继续说,“这段时间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那么迅猛突然,根本让我们无法招架。”

“那你想怎么样?”子皓问。

“我想我必须找詹翔谈一谈!”我说。

“我陪你去!”子皓急忙说。

我摇头:“我想单独和他谈一谈。”

“那好吧,有任何事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点点头,说:“我先走了!”

我先找到詹翔住的别墅,按了十几分钟的门铃也没人应我。我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不知道里面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我左右看看无人,决定翻围墙进去。我找了个易爬又较矮的地方,退后七八步,然后朝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接着就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前冲去。

借着奔跑的惯性,我蹬上墙,奋力攀爬,可是墙壁实在太滑了,还没等我的手触碰到墙头,我就狼狈不堪地掉落下来,摔了个四仰八叉。

“小姑娘,你想干什么?”一个温柔的声音从我上方传来。

我定眼看去,一张知性优雅的中年女性面庞映入我的眼帘。我当即红了一张脸,火速从地上翻身站起来,也顾不上跌得作痛的屁股,赶紧跟那位阿姨解释:“阿姨,我绝对绝对不是小偷,我只是想找……”

“你是来找阿翔的吧!”阿姨了解地笑笑说。

阿翔!她口中的阿翔难道就是詹翔?虽然知道很不礼貌,但我无法不去打量她,研究她。

她从包里取出一把钥匙,走过去打开那扇雕花铁门,然后回头笑着说:“我是来取几件换洗衣物,准备给阿翔送过去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做这个跑腿!”

“詹翔在哪里?”我不和她绕弯子。

“这几天他一直呆在山间木楼。”她继续微笑,“你要进去吗?”

我连忙跑过去,说:“我要!我帮你送!”

我同时回答了她的两个问题。

她笑得尤为亲切,说:“这样更好,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是我们这代人琢磨不透的,或许,你可以开导开导他。”

她的笑容使我倍生好感,也不由得让我对她更加地好奇。我跟在她后面走过了花园,进了客厅。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极其清淡高雅的香味,一路上,我就望着她纤细的背影猜测着她的身份。

答案是在我们出了别墅,走到一辆白色名车前揭晓的。那名司机一见到她,就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问:“夫人,是直接去吗?”

我的心中云雾散去,顿时豁然开朗。原来她就是詹达明的新婚妻子。

只听她回答:“我约了人逛街,就不去了。你直接送这个女孩过去,然后再负责把她送回来。”

“知道了!”

“上车吧!”她轻轻在我腰际推了一把,说,“不用担心,司机会等你的。”

我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急急地对她说:“我不会呆太长时间的!”

她很柔美地笑了,说:“我知道!”

这样的笑容,不要说男人,连我这样青涩的黄毛丫头都为之心神荡漾。车子开出去很远了,我还沉浸在她的笑容里,她说她知道,其实只是为了表示理解和安慰,但她表现得那么真诚,让人觉得如此温暖。同为女人,姜西云与她相差的何止是千里之遥。

每一次到山间木楼,我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个美得让我不愿意醒过来的梦。

司机对我说:“我在车上等你。”

“麻烦您了!”我点点头,提着那包颇有些分量的包往里走。

山风比上一次我们来的时候猛烈得多,吹得短发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只好一只手压住头发,一只手吃力地提着包,像只笨拙的熊慢慢走向木楼。

我刚走到紫藤花架下,詹翔从门里走了出来,看到我,有微微的诧异和意外。他下了台阶,问我:“你怎么来了?”

我努力把包提高一些,大声说:“来送给你这个。”

他把包接过去,说:“是谁让你来的?”

“是我自己要来的。”这不算是说谎,因为我会遇到那位詹夫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见到他,只不过我找错了地方而已。

他抬头看了远处的车子一眼,再看我的目光就多了一些复杂的东西:“你怎么会认识她?”

我不必猜就知道他指的是谁。我耸耸肩,说:“我不认识她!我到别墅找你,遇到她,是她告诉我你在这里,并让司机送我来的,这纯属巧合!”

“进去吧!”

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把包又递到我手里,说:“你先进去,我马上进来。”

我并没有听他的话。我站在原地,看到他走到车子旁边,用手指敲了敲车窗,然后勾下身子,和那名司机说了几句话,很快那名司机就开着车走了。

等他走回我身旁,我问:“他走了我怎么办?”

他推开门,走进去,说:“我送你。”

我把包丢到沙发上,有些气喘地坐下来。

他站在不远处问我:“你不上课吗?”

“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能够赶回去上课。”

“这个恐怕很难!”他走过来拿起话筒,递到我手中,说:“想办法请假吧。”

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现在要赶回去确实不大可能了。于是我拨通了字老师的电话编了个理由请了假。

我通电话的时候,他一直坐在我的对面静静地看着我,专注的样子让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等我挂断了电话,他说:“我本来是要出去走走,想不想跟我去?”

我悄悄地把手心在裤子上擦了擦,然后安静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我们穿过了上次那片松林。我恍然:“你是要去那片湖吗?”

他头也不回地说:“你居然还记得。”

“那片湖,”我清了清嗓子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他看了我一眼,嘱咐我小心脚下,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午后的阳光在湖面跳动,刺得我的眼睛有微微的晕眩。我们在开满野花的草地上坐下来,沉默地望着碧绿的湖面上偶尔荡起的一圈圈波纹。

“这里,”我轻声说,“太美,美得不像是真实存在的。”

“这儿是我妈妈一次写生时无意中发现的,她很喜欢画画,常常一个人背着画板到处去写生。发现这里之后,她就再舍不得离开,詹达明便建了那座山间木楼。我就是在木楼里出生的,我的婴儿时代也是在这里度过,一直到谎言被戳破,我妈妈带着我离开了这儿,到了宇恒。”

他的语气很平静,看不出一点伤害的痕迹。

“爱情,似乎总是伴随着欺骗,它们就像一对孪生兄弟那样密不可分!”他接着说。

我慌忙摇头:“不是那样,詹翔,付小叶从来没有想要欺骗你!”

“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出神地望着幽静的湖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但我敢担保一定有什么原因。”我说,“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用了,小叶一定要这么做,大概真的有她必须这么做的理由,所以,我已经接受了。”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拿不准他需要的到底是什么,但绝对不是安慰。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尴不尬起来,开始隐隐后悔自己的造次。

“有时候我怀疑是不是我的记忆欺骗了我,那样的场景很模糊,可是又很真实。”他指着前面不远的地方说,“就在那里,我就是在那里失足掉进了水里,在妈妈的尖叫声中,詹达明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冬天冰凉的湖水里,把我救了上来,然后他病了整整半个多月的时间才痊愈。那天,我们一家好像是来散步,或者是专门陪我出来玩耍,这些我都已经忘记了,只有那一幕铭心刻骨。”

因为无法忍受阳光的直射,我眯缝着眼睛望着他所说的地点,那里的草长得尤为茂密,几乎可以没过我的小腿。“有些往事总是被我们刻意抛弃在遗忘当中,即便偶尔想起,也只当那是一种错觉。但其实它真真实实地发生过,我们躲不过去。”

“这几天我在想,我这样子对他是不是太有失公平。”

我并没能很快听懂詹翔的话,但转念我明白过来,那个他指的是他的父亲—詹达明。

我来找他的目的本来是为了付小叶,可是这一刻我居然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或许我所说的,他不一定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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