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与王一妃第一回合的较量
7、与王一妃第一回合的较量

一个月后的周末,我趁付小叶上班之际,给那个女人打了电话。我对她说:“你把他也找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外婆在世时曾跟我讲过,付友娶了那个比他小近十岁的女妖精,婚后那女妖精天天沉迷于打麻将,家里一概不理,只会不停地向付友伸手要钱,付友再有本事,也被那个吸血鬼吸干了经济,日子早已过得捉襟见肘。而姜西云,嫁的是一个海归回来的摄影师,听起来风光无限,却早已后院起火,那个摄影师工作里接触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姜西云这个半老徐娘地位是岌岌可危。为了坚守自己的城池,姜西云用尽心机,结果不但是劳民伤财,还弄得自己精疲力竭,工作中频频出错,被院领位多次找谈话,连工作都出现危机。

当时听到这些,我的大脑里面只出现了两个字:报应!真的,我相信,这世上真的是一报还一报的,今天不报,指不定未来的哪一天从空中掉下一盆花都能够把你砸死,或者别人都没事的事情唯独你一人小命呜呼。这就是古人所说的:“人做事,天在看!”

我知道这一次找他们少不了有一场硬仗要打,可是为了不成为他们儿戏婚姻的牺牲品,我硬着头皮也要把这场仗打好。

我们是在医院外的一家糕点店见的面。他俩一前一后地进了门,站在店堂望到我,走过来,坐到我对面。

我很有耐心地吃着盘子里精致的蛋糕,一直到他们沉不住气,不约而同地叫我的名字:“小蝶!”

他们又同时收了声,互相看了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掉开了头。

我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说:“我们也不必浪费时间,我把今天的目的简单告诉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双方每个月定期存一部分钱到这个户头。”

我把事先开好的银行户头推到他们面前。不等他们开口,我就接着说:“我知道外婆在世的时候,曾经多次找你们协商抚养权的问题,结果并不尽人意。关于这一点你们都不用担心,我和付小叶会一直住在外婆留下的房子里,不会归属你们任何一方去影响你们的幸福生活!”

我刻意把“幸福生活”几个字咬得特别重。然后我很满意地看到他们的脸色都变了,却又极力想隐藏起来,避免让对方知道,担心引来对方的嘲讽。

我继续说:“抚养权的问题我们可以不谈,但是抚养费的问题,我们今天必须做一个了断。”

“我不是不想负责,我实在是没有钱!”付友断然拒绝。

我冷笑着说:“没关系,我可以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我已经打听过了,这种情况,你一定要这样不顾亲情的话,法院完全可以直接从你的工资里面扣足相应的金额,顺便还可以给你定个遗弃罪。这个说法你满不满意?”

说这些话时,我表现得非常的冷静和强硬,其实我的心在滴血,我真的不得不怀疑对面坐着的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没想到姜西云答应得很爽快,也许母亲始终多着那九月怀胎的情分,更难割舍一些。她说:“好的,你们都是我的女儿,我不会不管不顾。”

我绷着脸说:“那是因为你没有地方可以再丢掉我们。”

姜西云张嘴想说什么,被我截住了:“那你每个月可以出多少?”

姜西云略微犹豫,快速扫了付友一眼后,说:“无论他出得了多少,我都会比他多。还工程师呢,瞧你那穷酸样!我记得你穿的这件衣裳还是我七年前卖给你的,钱都被那个臭婊子输完了?连衣服都买不起一件了吗?”

付友涨红了脸,挥着手说:“你这个臭婆娘,谁穷酸了。小蝶,无论这个臭婆娘出多少,我不但不会比她少,总是会高出一些!”

“你叫谁臭婆娘?”姜西云叉着腰怪叫起来,“你家里那个是香馍馍吗?我呸!”

付友也不甘示弱:“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连自家的男人都看不住,天天在外跟别人勾三搭四……”

这时候的他们,就像两只乱咬人的疯狗,哪里还有半点高级知识分子的样子。憎恨真是可怕的东西,能让一个人的嘴脸变得这么丑陋可怖。

四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我的脸上热辣辣的,觉得无比丢脸。我一拍桌子,大声喊:“够了!”

他们终于停止了丧失理智的谩骂。我站起来简洁地说:“你们所说的最好都做到,否则我一定会用法律的途径来解决这件事情。你们也不用事后后悔,因为这个后悔已经迟了十多年,在生下我们之前,你们就应该后悔的。”

我看看四周,讥诮地说:“不嫌丢脸的话,你们就继续在这儿吵个够吧。只是走之前,别忘了付蛋糕的钱。”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这样的表情实在是令我非常非常的满意。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不是那两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孩子。

我离开蛋糕店,上了公车,到了付小叶上班的冰激凌店。我站在玻璃柜台外面,望着那些红红绿绿的冰激凌,笑着对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付小叶说:“请我吃冰激凌好不好?”

“好!”

我在奶白色的桌子前坐下,把包挂在椅背上。付小叶把冰激凌送到我面前,说:“吃吧,是新产品哦!”

我拿起调羹吃了一口,凉凉的,甜中带点微微的苦,我说:“好好吃!”

“就知道你一定喜欢!”

“聊两句可不可以?”

付小叶坐下,“怎么了吗?”

“你和詹翔怎么样?”

“很好,他会来这里接我下班,然后带我去吃晚饭,接着去图书馆看书,再骑车送我回去。平时一有时间他就会帮我补课,他说我落下的太多了。”

我点头,说:“这样很好!”

我低头吃着冰激凌,在心里斟酌着如何开口,跟她讲抚养费的事情。

“怎么了?你今天非常反常,从一进门开始我就感觉到了。”付小叶敏感地问我。

我抬起头,笑了笑,问:“付小叶,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你有什么梦想没有?”

“怎么突然想到问我这个?”付小叶奇怪地说。

“没什么。”我说,“每个人不是都会有梦想,你也不例外吧。”

付小叶笑了,笑容里有憧憬:“如果梦想是可以选择,并且能够成真的,我希望将来能写出很多感人深刻的文字,可以慰藉这世上那些跟你我一样寂寞孤独的灵魂。”

我笑了:“听起来像是要做救世主?”

付小叶笑笑,没说话。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要实现梦想并没有那么容易。”我在旁敲侧击。

“所以我正在努力。”

我环顾这个店,说:“你这样的努力,只怕会离你的梦想越来越远。”

付小叶神色黯然。她嘴上再强硬,心里仍是明白这是事实。在现实面前,我们都太苍白无力。

“我总在想,”我把一大口冰激凌含进口中,享受在口中融化的快意,“我们现在的方式真的惩罚到他们了吗?疏远他们,坚持苦撑,甚至消极抵抗,其实对他们而言,不但没能构成伤害,反而给他们的不负责任找到一个最合理的借口,他们可以堂而皇之的宣告:不是我们不管不顾,是她们不接受。事情的最后就变成了是我们在用他们的错误毁灭了自己。”

付小叶静心倾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这个样子让我的心里更没有一点儿底,可是我必须坚持把话说完。“是他们非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他们有义务抚养我们,绝不能这样说遗弃就遗弃了。付小叶,”我抓住她的手,“我们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我们就应该用我们的存在时刻提醒他们的罪过,我们要用他们的手来强大自己,再用我们的成功来嘲笑他们的愚蠢。”

付小叶心领神会地问:“你见过他们。”

“就在来这里之前。”

“他们答应了什么?”

“每个月担负起他们应该担负起的那部分。”

付小叶略一思忖,说:“这样很好,我一直在担心我的能力没办法供你上学。”

我很快听出了她话中的问题。我急问:“你呢?”

付小叶浅笑着摇摇头说:“就让我用他们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吧!”

我急得快哭了:“付小叶!”

她拍拍我的脸,柔声说:“对不起,蝶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说服不了自己,在外婆的事情上我无法原谅他们,更无法原谅自己。只要你的问题解决了,我就放心了!”

看到她眼里的坚决,我知道再多说也无益。走出冰激凌店,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慢慢的说服付小叶,我们都还年轻,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没有料到的是付小叶的固执远远超乎我的想象,一直到她完完全全离开我的那一刻,她都没有接受过那两个人的一分钱。

半年很快过去了。这半年里,我每天看到詹翔到食堂里打两个人的饭菜。付小叶会一边坐在草地上听音乐一边耐心等待。

詹翔打饭回来,坐到她身旁,为她打开饭盒,并把自己饭盒里的好菜再分给她一部分。

付小叶嘴上不停地叫着:“够了,够了,我怎么吃得完。”

她的声音里有很明显的幸福和甜蜜。我站在树荫下望着他们,心里对詹翔充满了感激,因为他,付小叶的人生才没被灰色完全覆盖,才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色彩。

饭后,他们会看一会儿书。詹翔读的是理科,付小叶读的是文科,两人互不干扰。有时付小叶会问一些关于数学纷繁复杂的题,詹翔就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在纸上演算给她看。有时候付小叶顽皮了,会在纸上胡画一气。詹翔就会勾起食指去敲她的脑袋,付小叶吃疼地笑着跑开。詹翔也不去追,只是笑吟吟地望着她。

了解詹翔的人是很难想象在他脸上会出现这样子的笑容的。他这个人很像是从北极漂来的一块巨大的冰山,浑身上下冒着千年的冷气。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时,整个人都呆住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漫天的冰雪中突然看到一道灿烂灼人的北极光,让人无法不为之失神惊叹。我站在冬日的风中,摸着自己曾经被他狠狠吻住的唇,心突然揪紧地疼。

詹翔这种俊美和冷酷混合的致命诱惑,一下就击中了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们小小的心脏,他符合了她们关于爱情对象最完美的幻想,于是付小叶就成了她们妒恨的对象,但是因为詹翔的关系,她们也只敢暗地里表现出不满。

直到王一妃出现,这种表面上的平静终于被彻底打破了。那是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天,王一妃一出现在学校里面就轰动了全校。原因有二:一是她够漂亮,二是她看上去够有钱。

当时我坐在座位上整理笔记,并没有掺和到那些差点挤破窗子的女生当中去。在她们眼中,我是一个很怪异的人:从不参与她们之中的任何一群,不讲人是非,总是独来独往,学习却好得离谱,这在她们看来就是标新立异。她们并不知道,我只是把读书当做释放自己和拯救自己的一个出口,然后我发现,书本奇迹地治疗了我的一部分创痛。

每个人对待心里的伤口都会有自己治疗的方法,有人唱歌,有人喝酒,有人哭泣……无论什么方法,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让心变得麻木,可以感觉不到疼痛。

上课铃响后不久,班主任字老师就带着一个高挑靓丽的女生进来了。“今天我们班又添了一位新成员,她叫王一妃,大家以后要多关心和照顾新同学。”

第一眼我就不喜欢她。她的态度极其傲慢无礼,看我们的眼神很像是在看一堆没用的垃圾。所以,当大家都鼓掌的时候,只有我低下头翻开了课本。

王一妃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缓缓从书中抬起头,迎着她的目光毫不畏惧地回望过去。

当时,全班只有我和班长身旁的座位是空着的。没想到王一妃竟在此时直指我的身旁,倨傲地说:“老师,我就坐那里。”

全班的空气都凝结住了,大家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不等班主任开口,我就站起来斩钉截铁地说:“老师,我不同意。我认为应该让新同学跟班长一起做,可以方便班长多多照顾她。”

我的原意其实就只是单纯的要王一妃和班长坐,并没有别的意思。谁想说到最后那句话,竟让那些无聊的男女生们捂着嘴扑扑地偷笑起来,弄得我话中的意思都变味了。透过眼角的余光,我看到班长的脸变得铁青铁青的。

王一妃却像跟我有仇似的耗上了:“我就要坐那里。”

我讥诮地笑望她,说:“那你最好回家坐,喜欢坐到马桶上都没人管你!”

王一妃气得小脸通红。她不再等班主任放话,像匹野马似的冲下来,把书包往桌上“啪”地一砸,抱臂坐下来,说:“我还非这里不坐了,你能怎么着吧!”

我一言不发地抓起她砸在桌子上的书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窗口丢了出去。

全班不由自主地发出抽冷气的声音,王一妃则尖叫着冲过来,那种叫声,实在不象是从她这样的女生嘴里发出来的,难听刺耳得我们不能不去捂住耳朵。

不等任何人作出反应,班主任的叫声首先止住了局势进一步恶化。“付小蝶,你跟我到办公室!徐彬涵,让同学们做模拟试卷。”

徐彬涵,就是我们那位脸色变得很难看的班长。他应了一声,站起来走到讲台上开始分发试卷。我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他趁机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放学以后,我在拐角的拉面馆等你。”

我们的交会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并没有人留意到我们。我诧异地看向他,他却若无其事地走下去了,丢给我一个沉默的背影。

我猜想,他大概是要报刚才的仇吧!我毫不在意地转身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付小蝶,你太过分了。”班主任揉着额头说。

我道歉,但是并不让步:“对不起。但是如果您不希望以后班上经常发生事端的话,最好就不要把我们编在一起。我和她估计是八字不合。”

班主任气得指着我的鼻子,说:“八字不合?那是不是老师每一次编座位都需要拿着你们的八字去配一配!”

我保持沉默。

班主任跌坐回椅子中,开始苦口婆心地说教:“付小蝶,你是我遇到过的最聪明最不可思议的学生,成绩优秀,人也漂亮,就是太不合群了!关于这一点,我早就想找你谈一谈……”

班主任花了近十分钟的时间来谈这个合群的问题,言论之精彩,声情之并茂,不亚于一场演讲比赛。只是我很想问问她:成绩优秀,人长得漂亮,这些和合群有什么必然而直接的联系吗?

但我很聪明地继续保持了沉默,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给足老师面子,回到教室我才可能占尽上风。

等班主任终于口干舌燥地停下来,我赶紧端起她桌上的杯子递到她手中,说:“字老师说得句句在理,可是我们已经成这样了,您看,真要勉强坐在一起,肯定每天都不得安宁。”

班主任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水,终于说:“还是让她跟徐彬涵一起坐吧!”

“谢谢老师!”

“回教室了。”

我们一出现在教室门口,全班都抬起头来关切地望着我们。我可以想象刚才他们一定都在议论纷纷,猜测着最后的结果。

班主任清清嗓子,说:“经过老师慎重考虑,觉得王一妃是新同学,还是跟班长坐比较好。”

全班马上一片哗然。王一妃更是从我的位子上站起来不满地抗议。

“肃静!”班主任黑着脸提高声音大叫一声,等全班都安静了,她才接着说:“但是付小蝶同学的行为实在恶劣,除了刚才的批评外,罚冲洗厕所一个星期。付小蝶,这一个星期你给我认认真真的冲洗,我每天都会来检查!”

我朗声回答:“知道了!”

“你下去做试卷吧!”

我回到座位上,凛然地看着站在那里的王一妃。

“王一妃,到你自己的座位上!”班主任命令地说,“快点做试卷。”

王一妃委屈地哭诉:“老师,那我的书包呢?”

班主任看看我们,无奈地喊了一名男生的名字:“张虎,你去把书包捡上来。”

“为什么是我!”张虎一边嘟囔着一边极不情愿地跑出去了。

王一妃终于不情不愿地走到徐彬涵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我没事人一样取出笔开始做卷子。我能感觉到王一妃停在我身上的目光犹如千万根针,可是我对此完全置之不理。

这场仗,从表面上看是我输了,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王一妃败得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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